三殿下带着长石走了进来,给了他一个眼色。
长石走到宁奕驰面前,跪了下去,拱手道:“宁世子,长石给您道歉。”
说是道歉,声音还是木木的,没什么感情,也丝毫察觉不出歉意。
宁奕驰下颚紧绷,压抑着怒气。
可再怎么怒火中烧,却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个傻的,不能像常人一样和他计较。不然他早就一剑砍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姑娘先前也傻着的缘故,他看着这个叫长石的护卫,心中莫名多了一丝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宽容。
可一想到刚才小姑娘坐在地上吓得哭都不敢哭的模样,宁奕驰的心就又猛地一揪。
沈灵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世子哥哥说话,抬着小脑袋看着他。
见世子哥哥脸色阴沉,沈灵舟两只小胳膊拱了拱,从被子里拿出来,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世子哥哥的手,小奶音糯糯的:“舟舟不怕,哥哥不气。”
宁奕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长石,声音冷冷的:“起来吧。”
长石作势要起,三殿下在他后面踢了踢他的脚:“还不快谢谢宁世子。”
长石又跪下去拱了拱手:“长石多谢宁世子。”声音依然没什么感情,似乎都不明白他现在做的事是何意义。
三殿下又对沈灵舟拱了拱手:“在下还未曾向宁姑娘致歉,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见小姑娘喊宁奕驰哥哥,宁奕驰对小姑娘又是这般宠爱,两人又都长得一副仙人之姿,三殿下只以为这小姑娘是镇远侯的闺女,先入为主,直接喊了宁姑娘。
宁奕驰没有纠正,在三殿下看来就是默认。
沈灵舟觉得叫错了就叫错了,也没什么关系。摆了摆小手,奶声奶气地说:“舟舟不怪。”
三殿下身为一个主子,能够替他的傻护卫连番道歉,很难得了。难怪朝臣和百姓一提起三殿下,都说他宽厚仁德。
见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落落大方,三殿下微微笑着说道:“多谢宁姑娘宽宏大量。”
长石盯着沈灵舟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糖,递向沈灵舟:“娃娃吃糖。”
殿下说了,这是个小娃娃还小,算不得人的。
以前也有人说他算不得人的,那他和小娃娃是同一类。
他喜欢吃糖,小娃娃自然也是喜欢吃的。
沈灵舟虽然不气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和刚才拿着剑差点儿捅了她的人和平相处,她把小脑袋一歪,不看他。
长石也不介意,抬手就把糖丢在了小姑娘身上裹着的被子上。
宁奕驰蹙眉,刚想伸手去拿,可小姑娘却先了一步。
沈灵舟小胖手把糖抓起来,抬手就朝长石撇了回去。
还撇歪了,眼看着要砸到三殿下身上。长石伸手接过去,自己剥开糖纸吃了。
沈灵舟:“……”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三殿下轻声斥道:“出去候着。”
长石没说话,也没施礼,嘴里嘎嘣嘎嘣咬着糖,转身走了。
见三殿下还在地上站着,世子哥哥也不说让他坐,沈灵舟伸着小手指了指空着的椅子:“殿下坐。”
“多谢宁姑娘。”三殿下笑着拱手,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宁奕驰温声问道:“宁世子,刚才所说之事?”
宁奕驰靠坐在椅子上,攥着小姑娘小手,语气清冷:“三殿下所谋之事,凶险万分,性命攸关。镇远侯府一向远离朝堂,侯爷同我,属实不愿参与到此等事情当中。”
“宁世子说的是。”三殿下微微颔首,静静听着。
宁奕驰话锋一转:“早年间侯爷吃了败仗,陛下震怒,几欲将侯爷问斩,三殿下在御前为侯爷求情,侯爷这才得以重返战场,将功赎罪。”
三殿下不以为意道:“镇远侯英勇善战,但久经战场,偶尔战败在所难免,当时陛下不过是在盛怒之下,待气头过了,哪怕无人求情,自然也不舍得降罪镇远侯这员忠心耿耿的虎将。”
话是这么说,但据镇远侯所说,当年皇帝大发雷霆,御前人数众多,却都忙于自保,三缄其口。
从始至终,只有三殿下一人开口求情,极力劝谏,皇帝才顺着这个台阶下来,重重踹了三殿下一脚,这才收回了成命。
否则,九五至尊金口玉牙,说出去的话,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不会无端收回。
宁奕驰沉默片刻,接着说:“镇远侯府念及殿下这份恩情,愿意相助殿下这一回。但也仅此一回。”
三殿下听闻此言,正了脸色,起身,拱手,郑重对着宁奕驰微微躬身:“多谢侯爷,多谢宁世子,镇远侯府此番相助之恩,我一定铭记于心。”
宁奕驰抱着孩子起身,躲闪开来:“三殿下过于客气了。”
二人把话说开,三殿下起身告辞,又对乖乖窝在宁奕驰怀里的小姑娘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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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殿下带着长石离开,常山才走了进来。
沈灵舟抬头问他:“山山,菘菘?”
宁奕驰也看过去:“人怎么样?”
常山白净的面颊和耳朵肉眼可见地微微泛了红,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回世子爷,回沈姑娘,菘蓝姑娘并无大碍。”
无大碍?无大碍能那么痛苦的样子?不行,她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