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似乎有某种流动的特质,缓而低沉,明明是让人心里一沉的话,由他说出来,却莫名沾些蛊惑意味。
这种感觉,并不是缘自音色。
或者说,不全是。
更像是洞见。
在深渊面前,冷眼旁观的姿态。
语气轻柔。轻柔的像目睹活物落入深渊时,扑面而来的微风。
江聿梁握住门把手的掌心紧了紧,尔后唇边拉出一个弧度的淡笑。
“好的,谢谢陈总。您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视线微微下移,从他的眼眸落到鼻梁,这是避免跟人对视,又不像在逃避的最好方式。
在陈牧洲身上,清晰地浮现出一些东西。
他跟世界交手时展现的姿态。
观赏。把玩。作壁上观。
江聿梁对这种人有天生的防范心理。
无心地往上爬,反而越爬越高。因为他们没有‘拖累’——大部分人称为牵挂的存在。
陈牧洲应该是其中翘楚。
如果帮人一分,必然想索要回十分。
江聿梁拉开门,刚要迈步走出,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陈总。”
她扭头看了眼陈牧洲:“你——”
跟年轻时真是没差太多。
这句话堪堪到了嘴边,江聿梁还是咽了回去。
“没什么。”
江聿梁笑了下:“保重。”
很常见的客套。
但这两个字江聿梁是出自真心。
有关那一天,她已经淡忘了那么多。
却依然记得,那一幕给当时的她留下的印象。
雨是暗的,天是阴的。
如果泼在画布上,该用青、蓝、灰去调色。
只会有一抹亮色。
旁人看不见的,只有她能看到。
跪着的那个人,脊骨中无尽燃烧跳跃的火焰。
一小簇,但够亮。
那是记号。
跟命运的残酷无望抗争时,留存的印记。
现在再看他……
淡了很多。
这是必然的。
不知为何,江聿梁还是感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失落。
仿佛那股焰是从她骨中消失的。
人会变的。这很正常。
江聿梁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时,一路都在心底耐心劝说自己。
想那么多干嘛。
她没太抬头看路,快走到拐角时,差点撞上了人。
“哎——”
“抱歉——”
对面女生跟江聿梁几乎同时开口。
“你走路能不能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