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似低低一笑:“可以,不过舌头只有一根,拔了就没了,不如等他赔罪以后再拔?”
女子嗔道:“那便听官人的吧。”
屋里很快又传来方大骏的喊叫声,这次乃是破口大骂,愤恨至极。顺儿等人是知道方伯家里情况的,今日跟着方大骏来,便是想仗势欺人,趁着方伯外出、那男人养伤,玩一玩被方大骏称为天仙下凡的绿裙女郎,谁承想竟会撞上这样的情况?
顺儿又惊又气,转头看见倒在地上的王氏,拔腿过去,抓起王氏喝道:“屋里那奸夫听着!你再敢动大骏,信不信我立刻把这老淫*妇……”
不及说完,方大骏的惨叫声再次震动门板,夹着凄厉哀嚎:“别……别!快放开我二婶!啊!”
顺儿被喊得心惊胆战,被同伴劝着放开王氏,扑回屋前。
哀嚎声里,那清冷男人声音道:“接着来想如何?”
女子曼声道:“他用腿踢了大娘。”
男人嗯一声,很快,屋里传来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方大骏鬼哭狼嚎。
女子道:“他用胳膊推了大娘。”
男人又嗯一声,“咔嚓”一下,方大骏惨叫得近乎失声。
屋外众人魂飞魄散,难以想象屋里究竟是何等情形,恍惚中,手足竟都僵冷起来,额头淌下涔涔冷汗。
“嗯,差不多了,叫他去给大娘赔罪吧。”
男人听得女人的话,说声“行”,下一刻,锁住的房门轰然打开。
扑在外面的一群人作鸟兽四散。
方大骏鼻青脸肿,匍匐在地,用一条胳膊、一条腿艰难地爬出来,除鼻孔、嘴角淌着血外,身上不见半点伤,然而右手、左腿僵着一动不动,已然是断了。
“大……大骏?!”
顺儿浑身发抖,竟不敢上前搀扶。
屋来投来一抹高大阴影,一身着布衣、然而气势摄人的男人缓步走出来,抬脚踩住方大骏的后脖。
方大骏趴在王氏跟前,瞳孔收缩,不敢再动。
齐岷道:“赔罪。”
方大骏满目通红,瞪着眼前的王氏,不甘心道:“……二婶,我……错了!”
王氏一头鲜血,噙泪瞪着方大骏,含恨不语。
齐岷脚下用力,再次道:“赔罪。”
方大骏剧痛难忍,怒嚎一声“二婶”,为王氏的态度而憎恨:“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吗?!”
王氏听得这声“死”,思绪一下又回到五年前那个残酷的雨夜,如果不是眼前的方大骏,大牛根本不会再次冲出家门,是他把大牛一人扔进了海盗的砍刀下,再跑回方家避难,并死死地抵着院门,不准他们开门救儿……
“二婶……你记着,我要是死了,我二叔不会放过你……大牛不会放过你,你……就是我们老方家的千古罪人!”
王氏悲恸欲绝,恨声道:“你……给我滚!”
方大骏目眦尽裂,便欲再斥,齐岷眼眸微微垂下来,心里稍作考量后,足尖下压。
“咔嚓”一声,方大骏脑袋一歪,气息戛然,齐岷收脚,淡漠道:“抬走吧。”
顺儿等人见他离开,这才敢簇拥上来,七慌八乱地抬着方大骏离开,走前不忘回头,用心记住了齐岷的长相。
王氏瘫坐在地上,满脸血泪,泣不成声。
虞欢从屋里出来,扶起王氏,柔声道:“大娘,进屋来擦药吧。”
*
天色渐渐发灰,虞欢在屋里给王氏处理完伤口,齐岷从外面进来。
虞欢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包袱,心头一跳。
齐岷面色淡然,看一眼王氏后,道:“方大骏伤势严重,怕是活不长,大娘记得报官。”
王氏闻言一凛,再见齐岷手里拿着的包袱,更是愕然:“小齐,你这是……”
齐岷道:“我与内人本不该在大娘家里叨扰这么多日,如今失手杀人,更不能久留,还望大娘见谅。”
“谁说你杀人了?”王氏急得站起来,本就苍白的脸因焦急更显憔悴,“你不过是看不惯他欺辱我,出手教训!他今日带着那一帮泼皮过来,本就是居心不良,你不收拾他,他们便要来欺负你!你便是失手杀他,那也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在大周,便是无心之举,杀人也当获罪。”齐岷神色冷静,态度则坚决,“大娘不必再劝,救命之恩,齐某铭感五内,他日有缘,再当重谢。”
说完,齐岷伸手向虞欢。
虞欢自知缘由,握住他宽厚的大手。
王氏看着他二人离开,抹着泪疾追出来,却已见齐岷背影决然,牵着虞欢消失在墙垣后。
*
深秋的夜来得极快,二人离开方家后,朝着大海的方向走,不多时,灰蒙蒙的夜幕覆压下来,风里渐多萧瑟冷意。
虞欢惦记着齐岷在屋里跟王氏所说的话,开口道:“你确信他死了?”
齐岷不答反问:“我在你眼里是有多虚弱,连一个方大骏都拿不下来?”
虞欢了然,道:“那,你就是故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