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空着手去呀?”
“去自个家,带什么东西啊。”
方大骏冷哂着,大摇大摆走了。
方伯家在村的最东角,住的是三大间半新的土房,一间是方伯夫妇的上房,一间原本打算给方大牛做新房的厢房,最次那间则是庖厨加库房。房外砌着土墙,围有篱笆,里头又是喂猪,又是养鸡放鸭,别提有多美满富足。
方大骏想着上回去吃烤鸡的场景,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及至院外,方大骏想起先前听来的那些话,不急着进,特意绕到墙角,借着土坡爬上墙头,探脖往里头看。
院里跟往常一样,鸡啄虫,鸭呷水,小黄狗趴在树下摇尾巴,不一样的是,树荫里还坐着个身着绿裙、姿容昳丽的女郎。
方大骏看着那女郎,一时竟呆了。
*
暮云四合,方伯泊船靠岸,手里提着一大篓满当当的鱼,正往家里走,忽被一人拦在岸边的刺槐树下。
看见来人,方伯脸色一变。
“哟呵,二叔今日又是满载而归啊。”方大骏笑嘿嘿的,眼睛里却没半点善意,阴恻恻道,“这是打算回去烹鱼待客?”
方伯板着脸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便要走,却被方大骏耸起肩膀一撞,堵回原地。
“全村里都传开了,怎么着,还打算瞒着我?”方大骏环胸冷眼,步步紧逼,“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发生这样重要的事也不跟我吱一声,二叔,你可不厚道啊。”
方伯不愿跟他置喙,转开头看向一侧。
方大骏微微俯身:“家里那穿绿裙的姑娘……”
方伯凛然:“那是人家的媳妇,你少打歪主意!”
方大骏挑眉,心知方伯是承认家里来生人了,恼恨之余,又倏地升起另一个念头。
“得,人家的媳妇。”方大骏暂不表露,眼一斜,劈手躲过方伯手里的鱼篓,“那这个总是我的了吧!”
方伯又惊又恼,便要抢回来,被方大骏一把推倒在草丛里。
“那是我晒了一整日才打来的鱼!”方伯顾不上手掌被石头擦破,恨声。
方大骏懒洋洋:“知道,可您老的不就是我的么?”
说着掂一掂鱼篓的重量,不屑地瞪方伯一眼,扬长而去。
*
王氏在灶台前烧火,抽空瞟一眼窗外天色,见薄暮冥冥,方伯该回来了,便起身往屋外来看。
这一看便正碰上方伯从院外进来,王氏笑着上前迎接,却见方伯两手空空的,便连先前拿走的鱼篓都不见了。
“这……”
方伯摆摆手,一脸恹色。
王氏陡然想起一人,握紧双手:“又撞上他了?可打你不曾?”
方伯不多说什么,想起方大骏色眯眯地来打探虞欢的事,叮嘱道:“叫欢姑娘尽量不要离开家里,就说村里不大太平,你也多留神些。”
王氏自然知道方伯为何要这样交代,想起那人的丑恶嘴脸,悲恨地跺脚。
方伯唉声长叹,环视一眼自家院落,颓丧地摇摇头,推着王氏往庖厨里走了。
晚膳时分,虞欢捧着食盒在堂屋里夹菜,见桌上并没有王氏早上提的鲈鱼羹,反而又烹了一锅鸡汤,不由疑惑:“方伯今日没钓到鱼?”
方伯讪笑,搪塞说今日运气不好,夹了一条鸡腿进虞欢碗里:“来,小齐这两天正在恢复,你让他多吃些肉!”
王氏也夹来一条鸡腿:“欢欢你也是,多吃点,这照顾病人哪,是最累人的!”
虞欢看着碗里的两大条鸡腿,不知为何,眼圈突然就有点发涩,把两条鸡腿各夹回方伯、王氏碗里。
“我娘说,好处不能全都让自己占着,上次的鸡腿都是我们吃的,这次该由方伯和大娘吃了。”
方伯、王氏一愣,不及再说,虞欢一笑,抱着食盒走了。
齐岷等在屋里,见虞欢回来,也为着鱼羹的事问了一嘴,听得虞欢的回答后,却是微微蹙了下眉。
今日天气这样晴朗,方伯又是老渔夫,怎至于运气差到一条鱼都捕不上来?
方伯夫妇早年丧子的事,齐岷是知道的,晚年无子的老人家在村里会面临怎样的境遇,齐岷大概也有数,想到方伯今日徒手而归,便忍不住有了一种猜测。
正想着,虞欢已问出来:“你说,方伯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齐岷掀眼,对上虞欢清亮的眼神,猜道:“想替人家出头?”
虞欢不假思索,点头。
“怎么出?”
“先把你养好。”
虞欢夹完菜,把饭碗往齐岷一推,她知道,她最强悍的武器便是齐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