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岷一身外伤,衣服又烂又破,全被血迹垢着,已然是穿不成。虞欢接过来,由衷感动,差点又要落泪,王氏忙道:“你身上也有伤,也得仔细养着,快别哭了。”
虞欢点头,取下自己的一对金菊花耳环塞给王氏,王氏摆手不要,被虞欢抓住手腕把耳环硬塞进掌心里。
“我和官人没有去处,以后还要在大娘这里叨扰些许时日,大娘若不接,我们便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王氏欲言又止。
虞欢道:“我有很久没有吃饭了,大娘可以给我做些吃的吗?”
王氏一愣后,啼笑皆非,愈发感觉眼前这姑娘叫人怜爱起来,想到往后照顾他二人也要有所开销,便不再推辞。
“那你先给你官人换衣裳,我去做饭,换完后,你便来吃!”
虞欢点头,目送王氏离开,很快,院里传来肥鸡被抓的“咯咯”叫声。
虞欢饥肠辘辘,极力忍着,开始给齐岷换衣服。
齐岷身长八尺有余,宽肩长腿,猿臂蜂腰,不用脱衣便知是很魁梧的体型,脱掉以后,那健硕的肌肉更是叫人叹为观止。
虞欢秉持着一颗照顾人的心给他换完上衣,非礼勿视,及至裤头,犹豫了一会儿。后来想想,反正齐岷先前是点过头表示愿意的,便不再扭捏,开始给他换底下的。
这一脱掉后,虞欢在床前呆了良久。
虞欢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知道那地方应该是什么模样,可是老天爷捏人的时候到底是有所偏爱的,有些女人生来便有一具迷倒众生的皮相,比如她;而有些男人,则生来便有超群绝伦的雄风。
比如齐岷。
齐岷没骗她,他并不是阉人,他那里……啊呀,虞欢难得羞红满面,别开头,调息一会儿,等身体里那股激颤稍微平息些了,才回头帮他把裤头拉起来,路过那地方时,伸手轻轻一戳,给他藏进去。
忙活完,虞欢忍不住想。
她挑男人的眼光可真好啊。
*
齐岷是在这天半夜醒来的。
虞欢得王氏那一锅大补的鸡汤滋养,趴在床头,睡得很是酣甜,发现齐岷醒时,男人的眼眸已清明如昔,没有半点惘然。
“这是哪儿?”见虞欢醒来,齐岷皲裂的嘴唇微动,嗓音极哑。
虞欢心口又疼一下,回道:“一户农家。”
齐岷又把屋里环视一遍,挣扎着想要起来,虞欢忙来扶他。
齐岷记得她后肩还有伤,没让她怎么用力。
虞欢便去旁边一摸,点燃一盏灯油。
灯光昏黄,齐岷靠着墙,似不太适应光线,眼睛微眯了一下,纤长睫扇垂下来,挡着眸底微光。
虞欢忽然道:“你等会儿。”
齐岷抬头,看见她转身离开,心抽了一下。
很快,虞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袅袅的陶碗,冒着诱人香气。
齐岷却道:“下次要走,说一声去哪儿。”
这声音仍是很低哑,却开始有威严,虞欢耸眉:“怕我跑?”
齐岷抿唇。
虞欢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偏不肯直说,促狭一笑,不拆穿他,挨着床坐下:“张嘴,我喂你喝鸡汤。”
齐岷看见她笑靥,先问:“不疼了?”
虞欢已舀起一勺鸡汤过来:“用的是胳膊,不碍事。”
齐岷这才低头,接住那一勺。
鸡汤温热,鲜美醇香,肉是特意被切成丝的,顺着汤汁入口,正适合伤患食用。虞欢一面喂齐岷,一面把漂泊至此,被方伯、王氏夫妇二人收容的事情说了,末了强调:“现在你我是夫妇,我们在海上遭遇海盗,受了重伤,所以流落至此。可记得了?”
齐岷对遭逢海盗一说并无意见,思绪陷在那声“夫妇”里,模模糊糊:“嗯。”
“那以后,你要记得叫我夫人……或者欢欢。”虞欢本想趁机占些便宜,让齐岷喊“夫人”的,可转念又想想,喊“欢欢”像是更亲昵些,而且喊熟以后,还不用再改口。
“那你呢?”齐岷忽然问。
“嗯?”
“你又叫我什么?”齐岷没往虞欢看,似调侃般一问。
虞欢眸波微微闪烁:“官人?”
齐岷不做声。
虞欢兀自斟酌:“还是映浦?岷郎?”
“随你。”
“那……我叫官人吧。”
齐岷仍是不做声,表示默认,耳根藏在暗处偷偷发热。
虞欢靠过来,极低声:“官人耳朵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