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不应,更不会回,头微微一歪。
风一大,吹灭桌上灯盏,二人视线一暗。
少顷后,虞欢听见脚步声,是齐岷走向窗前。
关上窗户后,他向自己走来。
虞欢的心跳在黑暗里怦然加快。
桌上放着火折子,齐岷走至桌前,弯腰要拿,敞开的亵衣衣襟滑落一截系带。
虞欢伸手去抓,被齐岷反握住手腕。
灯没点,窗已关,屋里黑幽得只剩下彼此眼里的光,虞欢感受着齐岷手上的力量,低声道:“第四次了。”
“不止,”齐岷眼神深静,音色低哑,“第八次了。”
她说的是他抓她手腕的次数,他说的则是她撩拨他的次数。
虞欢一怔后,莫名的喜悦蔓延胸口,扬唇笑:“你居然数着的啊。”
齐岷不做声。
虞欢的手腕在他手里试探着动了动:“轻一些吧,我很怕疼,你还不知道吗?”
很可惜,齐岷向来不会怜香惜玉,虞欢不盈一握的手腕被他微微一折,疼得呻*吟出声。
“指挥使对付女人,似乎就只有这点本事?”虞欢激他,讽刺他每回跟自己过招都是来硬的这一套。
齐岷泰然:“王妃对付男人,本事也不多。”
颠来倒去,也就是撩拨,撩拨。
虞欢哼笑:“那看来指挥使是怪我不够尽心了?”
齐岷蹙眉,下一刻,忽见虞欢转头。
扣在她腕上的手背突然被一双柔软嘴唇贴住,齐岷浑身一震,瞳孔瞬间收缩,本能地想要撤手,却又不甘就这样躲开。
虞欢唇角微微一挑,慢慢张开唇。
齐岷飞快扔开她的手。
虞欢低低一笑。
“男欢女爱,耳鬓厮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大人为何每次都要这样如避猛虎?”虞欢气定神闲坐在桌前,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质问,“是怕心上人吃醋么?”
齐岷声音漠然:“我说过,没有心上人。”
“那你怕什么?”
大雨不歇,声震天地,齐岷盯着虞欢朦胧的脸庞,良久后,道:“王妃或许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没忘。”虞欢回答得很快,很坚决,“我是虞欢。”
不是燕王妃,不是圣上想要的女人,不是什么大周第一美,又或是哪座囚笼里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她是虞欢,二十三岁的虞欢,不用再跟不爱的男人虚与委蛇的虞欢,不想再重复那种命运的虞欢。
黑夜昏惑,相触的目光无声交锋,齐岷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半晌后,看着虞欢的眼移开,点燃烛灯。
灯光亮起,虞欢看见齐岷静默的脸,右眼眼尾的那颗泪痣映在光里,第一次这样平和、清晰。
“明日还要赶路,回吧。”
齐岷没再看她,打开药箱,拿出要擦的伤药。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再称呼“王妃”,也不再是对“王妃”的口吻和姿态。
虞欢眼眸微微一动,看向他拿药瓶的手,翘唇一笑后,竟乖乖地走了。
屋门从外关上,齐岷没抬眼,脱下亵衣开始换药。
夜雨瓢泼,雷声渐远,虞欢的脚步声混在雷雨里跨入隔壁屋,齐岷默默听着,处理完伤势后,关上药箱,看向屋门。
屋外空寂,可是有句话还留在他耳里。
——我没忘,我是虞欢。
*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次日风和日丽,沿途风景郁郁葱葱,泥土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青草香气。
虞欢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策马随行的男人。
日光明而不烈,晒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从虞欢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突起的喉结,流畅的下颌线,挺拔的鼻梁,以及眼尾那颗精致的泪痣。
“看什么?”
齐岷目光在前,打断虞欢的遐思。
虞欢笑了笑,关心:“大人的伤可好了?”
齐岷:“快了。”
虞欢便又开始另找话题:“大人眼尾的泪痣,是从小就有的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