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谋反,虞家不可能独善其身,齐岷是在提醒她,虞家人的性命全在万岁爷手上,她如果不顺从万岁爷做一只听话的金丝雀儿,势必会让虞家万劫不复。
甚至于,还会连累被父亲抛弃多年的母亲。
齐岷是在提醒她,也是在威吓她,不该产生不该有的邪念,尤其是将这邪念产生在他身上。
虞欢恨声:“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彼此。”齐岷眼神锐利,手上开始用力。
虞欢深吸一气,艰难地抵挡着,既愤恼,又不甘心就这样让步:“我,何曾威胁大人了?”
齐岷便要回答,虞欢打断:“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罢了。你不情愿,我又能怎样吗?”
齐岷神色微变,撩起眼,手上力道没有再加重。
虞欢额心深颦,迎着他锋利的审视,不知是想起什么,眼圈慢慢发红。
齐岷看着虞欢泪光潸然的眼,或许是被这楚楚怜人的外表所惑,竟然莫名产生一种错觉——虞欢像是在哀求他。
廊里顿时很静,良久后,虞欢果然道:“……带我去逛一次庙会吧。”
齐岷眯眼。
虞欢苦笑,承诺道:“逛完以后,我就不闹了。”
回廊那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春白赶来禀告:“大人、王妃,辛千户过来……啊!”
春白盯着眼前情形,倒抽口气。
齐岷松开手。
虞欢靠在栏杆上,手掩在衣裳凌乱的胸前,隔着绫罗,能摸到里头被焐热的玉佩。
齐岷盯着她,眼神不明,略一思忖后,举步离开。
春白等他走远,赶过来:“王妃,刚刚齐大人……”
前一刻,她清楚地看到齐岷的手按在虞欢胸前,那架势,像是要欺凌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春白难以置信。
虞欢捂着胸口的玉,回想齐岷走前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
*
齐岷在走廊拐角处截下辛益,脸上罩着阴霾。辛益一愣,舌头差点打结:“头、头儿,那拨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那拨人,指的是先前企图劫走盛儿的燕王旧部——周全山极其麾下暗卫。
贺云枱是个爽快人,昨天夜里应下押解燕王府奴仆的差事后,今日一早便遣人办理了。周全山的人不知全情,以为押送队伍里有燕王家眷,是以泄露了行踪。
“后宅那边已派人严加看守,这帮人就是奔着燕王庶子来的,在外面扑了空,肯定还得来咱这儿搅和一次。”
辛益越想越有些头大,锦衣卫办的从来都是盯人的差,哪受得住这种整日里被别人盯着的滋味?
“头儿,”辛益心生一计,“要不还是把燕王庶子接来王妃这儿,人在咱俩眼皮底下,方便看着些?”
圣上没有点过燕王庶子的名,可明眼人都清楚,这拨家眷里除虞欢以外,最不能出错的就是这个庶子。
一旦没看住,让周全山这些燕王余党得逞,他跟齐岷的脑袋八成就保不住。
齐岷走在曲廊里,不置可否:“人眼下如何?”
“昨天大夫来看了,开了些药,就是热伤风,没什么大碍。”辛益想起昨日周氏呼天抢地的那模样,鄙薄又唏嘘,“可是周氏被罚以后卧床不起,看那样子,肯定是照顾不了燕王庶子了。”
“燕王侍妾有十三位。”齐岷提醒。
辛益一听便知他并不同意让虞欢来照顾燕王庶子的提议,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闷闷应了声“是”。
曲廊尽头便是齐岷的住处,二人进屋,辛益瞄一眼齐岷腰间,发现戴玉佩的地方仍是空的,联想他先前的去处,便想多问一嘴。
却听得齐岷道:“明日庙会何时开始?”
“辰时。”辛益本能地说完,精神一振,“头儿要去?”
屋里窗户没关,大雨溅湿地板,齐岷走上去,望着外面的茫茫雨幕,想起虞欢的承诺,嗯了声。
辛益很是惊喜:“行,那我一会儿就去准备,明日我便陪头儿逛街,保准让您逛个尽兴!”
“不用你陪。”
“嗯?”
齐岷伸手关上窗户。
“明日王妃要逛庙会,我作陪。”
辛益大惊:“头儿要跟王妃一起逛庙会?!”
齐岷不语,辛益越想越震惊:“头儿什么时候跟王妃……咳,我是说,王妃毕竟是圣上要的人,怎么能胡乱往外跑?万一被周全山的人盯上……”
辛益戛然而止,心头惊悚。
齐岷搓着手指上的雨渍,脸庞被阴影笼着,压着身上那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