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臻心痛写道:几个郎中对老太太的病情也束手无策,只是在维持罢了。
方瑜放下信,决心要回乡去见老太太,哪怕之后的舆论对他不利。
他先对冯婉和乐妍交待好家里家外的事,又让冯婉替他收拾出简单的行李。
然后去镖局预订了一队镖师,又把宴三娘叫来,吩咐她要带着家丁护住宅院。
等到第二天,方瑜入宫向皇帝陈情,说他自小是祖母一手教养长大的,如今祖母病重急着见他。
和熙帝也是有人情味的君主,闻言就批了假。
皇帝还嘱咐璟画爱卿,要他快去快回,路上要注意安全,还有就是,若在外面作了什么好画,直接送回京城来给他看。
方瑜拜别皇帝,出宫继续整理安排家事,然后就是睡个觉,在天不亮时就快马出京奔着回乡。
这次回乡,正好赶上最热的夏天。
方瑜身边带着三个会些拳脚的家丁,和这队镖师的领头商量好,晌午最热的时候歇息补觉,其余时候赶路。
这次轻车简从,方瑜也有一半时间在外面骑马赶路,因而走得比平常快了许多,只用了二十八天就回到了乐平县。
县城的守卫早就收到了上面的命令,要他们见到方大人就赶紧放行上报。
方瑜到城门处问守卫:“方家老夫人可还好?”
守卫们见到京城的大官是既紧张又兴奋,连忙答道:“老夫人好着呢,就等着大人您回来呢!”
方瑜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路畅通无阻,跨进早几年扩建的方府大门,在家里下人的引导下直接向老太太居住的正院走去。
“哥哥!”美臻得到消息,走出来迎他。
“奶奶病情如何?”方瑜见美臻脸上带着哀伤和疲惫,心里一沉。
“就等着你了。”美臻噙着泪说:“奶奶现在清醒的时候不多,还很痛苦,郎中们也只能尽力拖着,又开了安神的药,让奶奶多睡少遭罪。奶奶少数醒来的时候也都在念叨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卧房。
病房里都是苦味,方瑜看到床上消瘦的老太太,心中的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老太太在昏睡中也在忍受身体上的疼痛,眉头紧拧着,嘴里偶尔会传出闷哼声。
方瑜的脚步沉重,慢慢走到床前,看着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奶奶。
他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一则报道,说人一辈子的积蓄有六到八成会花在离开人世的一个月内。
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
任谁来到这个世间,都要要**裸地啼哭,根本无法体面;而人离开时,大抵也是很难体面的。
方瑜回想起他刚穿越时老太太那矫健精明的模样,再看如今衰败的迟暮老人,实在是替老太太感觉哀伤。
他轻轻坐到病床边,温柔地替老太太捋好散乱的碎发。
老太太最爱体面整洁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面,那发型永远都不会有半丝乱的。
老太太好像也有所感觉,渐渐清醒过来,惊喜地看向孙子:“福娃!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回来了?”
方瑜握住老太太的手,温声细语道:“孙儿回来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好好好。”老太太用无力发凉的手回握住方瑜,含泪道:“奶的福娃啊,你可别累着,赶路累着了可怎么办才好啊,奶肯定会坚持住等你的。”
“去,去让郎中给你诊脉,开点补药喝,别真累着。”
方瑜哭着答应下来,抱住奶奶。
孙子回来后,老太太的精神头好了不少,病痛仿佛也轻了些。
她现在常拉着孙子的手说她年轻时的事,方瑜认真听着,都记在心里。
全家人都知道,老太太这是进入弥留之际了。
府城的宜佳、佳慧和方瑾也早就赶了回来,大家都守在了老太太的屋里。
无论怎样,老太太对孙子孙女是真的好。她的这些孙辈们也都很爱戴这个祖母,就算是隔房的方瑾,也是真心孝敬她的。
方瑜就在奶奶的病床前搭了个小榻,日夜陪伴,亲自照顾奶奶。
他还知道奶奶爱干净体面,特意为她选好一身鲜亮舒服的衣裳,再让姐妹们替她擦洗身体,然后穿戴上新衣裳。
老太太靠在堆放的软枕上,对屋里所有人说:“不怪我最偏爱福娃,你们虽然也很孝顺,但都没我大孙子知道我心意。”
大妮见奶奶回光返照一般地说笑,心中难过又不舍,还要硬装出笑脸来凑趣:“是,我们都不如福娃呢。奶奶,您这么说,我可要吃福娃的醋了。”
老太太看向心爱的大孙女,笑道:“你这个大姐最有大样了,从来都不让我操心,现在还来说笑话逗我。”
宜文拿着铜镜和梳头的家伙事过来,温柔道:“奶,我给您梳头吧。”
“好啊。”老太太摸摸二孙女的脸,心疼道:“你可算是熬出来了。见你这样好,还有明儿和花儿一双儿女孝顺你,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让人把她的妆奁盒子抱过来,她打开来,里面都是她攒出来的金饰。
“这对有莲花图案的金镯子给大妮,宝相花的金钗给二妮。三妮过来,这对牡丹花的金镯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