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义走遍大殿,也没见过这样的贡士,平时接触的人中也没有人这样笑过,他就微微回了个笑。
再看方瑜写完的文章,首先就卷面和书法一项上,行云流水,银画铁钩,十分出彩。
及至日暮交卷时,众位贡士依次退下出宫,继续等待考试结果。
等到阅卷的吉时,十余名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依次读卷,选出最优的十本,呈上御览。
周元义在太子宝座上窝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能痛快亲政、独掌乾坤了,他浑身的力气使都使不完,直接让人把所有贡士的试卷都按次序排上来,他要一一查看。
当然了,他还是要先看前十的考卷。
周元义满意地翻看着试卷,果然是盛世英才,都是上佳之选。
他不出所料地在前几本试卷中看到了方瑜的大名,因为对这人还有不错的印象,就会再多认真看几眼此人写的文章。
方瑜和冯晋出了宫门,再走了一段路,才坐上马车。
到了马车上,他们长时间紧绷的精神才松快下来,浑身上下所有的累都一股脑地涌出来。
方瑜想死鱼一下瘫在马车里,年过三十的冯晋更是如此。
两人都是被小厮抬下来的。
方瑜被伺候着沐浴洗漱,还享受了喂饭的待遇,他现在是一指头都动不了了。
昏头昏脑睡上一夜加一上午,方瑜在吃过午饭后勉强爬起来在院子里散步。
方瑜的心里很平静,是穿越过来后这么多年来最平静的一段时间。
也可能是累的,累到没有什么情绪反馈了。
考完了,终于考完了,他现在只想去郊外踏青,多晒晒太阳。
冯晋在家躺了三天,然后又恢复了之前天天呼朋唤友的状态。
殿试结束后,其实还有个朝考,是二甲和三甲的进士和同进士授官之前要进行的考试。
考得好的留在京里当小官,剩下的就分配去地方。
冯晋觉得他去地方的面儿大,就想活动一下,分个好点的地方,最好离家里近点。
方瑜带着三个小厮,来到京郊外有名的天恩山,在半山坡阳光好的平地上赤脚走上几步,然后再吃点带来的餐点,心情大好。
正在方瑜仰头吸收阳光,却在这时遇见了一位熟人。
会员张之青一身青衫,朗声笑道:“还是方贤弟风雅闲适。”
“张兄客气,是在下唐突了。”
方瑜现在并不想遇到熟人,他现在不想进行任何社交活动。
没错,考完殿试后,方瑜许久未见的社恐突然发作,他现在就不想多说话,就想懒洋洋地晒太阳。
张之青却是个健谈的,拉着方瑜聊了一阵子,最后才话别。
“呼。”方瑜赶紧坐回马车,在冯晋家的客院里闭门谢客、自娱自乐。
与此同时,远在乐平县的方家人和冯家人日日上香祈福。
冯婉出了月子,带着大女儿方安成一起去了山上的寺庙烧香拜佛捐钱。
方老太太带着家里人也开始吃斋念佛,十分虔诚。
入夜里,冯婉睡不下。她抚摸着夫君专门写给她的情诗,心中甜蜜又孤独。
她去到夫君的书房,用夫君的笔墨抄写下诗句,捂在胸口,望着明月,只盼与夫君早日团圆,情如当初。
京城风景好,夫君是个年轻俊秀的风流才子,又是功名在望,这样的条件怎会不招旁人觊觎。
冯婉虽然相信夫君是正人君子,可她也免不了牵肠挂肚。
唉,夫君若不成器,妻子一定会跟着受苦。可若是夫君出众,做妻子的又会有另一层隐忧。
以方瑜现在的身家本事,往后宅多收几个内宠都是顺理成章的。
冯婉也是被三从四德教养着长大的古代闺秀,她原本是能接受这些的,可这几年的恩爱日子过下来,她的心也窄了。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冯婉默默在心里念出这首诗,才体会到其中二三滋味。
京城里的方瑜完全没有这种心思,他现在就是读书练字、作诗作画、锻炼身体。
方瑜在等殿试结果的这二十来天,给他自己来了一场纯粹的精神净化之旅。
等阳光灿烂的一天,传胪大典正式举行。
天子临轩,新科进士听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张青之。”
典礼官高声唱名,张青之出列,跪于御道左侧。
“第二名,柳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