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是震耳欲聋的金属摇滚乐,鼓声震天响,吵得方砚唯愣在了原处。
路执食指在左耳的耳机上点了点,方砚唯耳边的声音变成了“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接着就是一段英文听力。
他顿时觉得十级晦气,摘了耳机还给路执。
恰逢巡视晚自习的主任过境,方砚唯迅速转了回去。
“我方哥的手,真他妈灵活。”主任一过,何岁岁继续跟前排叭叭,“谁能想到压着人往地上按的那双手还能拨琴弦呢?多勾人啊。”
“‘轻拢慢捻抹复挑’,这句终于给我学明白了。”何岁岁说。
男生弹琵琶相对少见,而且都是气质斯文儒雅的男生。
像方砚唯这种张扬得不可一世的,拿起琴来,却又是另一种好看。
方砚唯听何岁岁乱吹,笑了声,低头戳了戳自己的指尖。
太久没碰琴了,随便拨了几下弦,手指上起了个小水泡,还挺疼。
但他身上没有创可贴。
他们前排聊得起劲,声音不算小,连徐正义都停笔听了几句墙角,只有路执认真地盯着笔下的语文试卷,一题题答着。
“学霸,看。”一只手摊开在路执面前。
“看什么?”路执没抬头,似乎对他的打扰已经习以为常。
“我手受伤啦,还很累。”方砚唯说,“都是为了弹琴给你听,快给我笑一个,我原谅你。”
路执手里的笔被抽走,他抬起目光,看见眼前人细白的指尖上晕着一片深红色,莫名让人想起晨曦的雾色将散未散时,天边迫不及待的红云。
他打开文具盒,重新抽了支笔,接着写试卷。
真冷漠啊。
这个人仿佛有自己的世界,别人说什么,都入不了他的耳。
方砚唯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敲了敲桌上的橙汁:“路神,橙汁不喝吗,我没下毒。”
他的校服只是披在身上,短袖衫的领口因为他前倾的动作敞开着,压得有些低,显出锁骨的轮廓。
路执手里的笔在他的手背上敲了一下,他夸张地哎哟一声,转过头去。
“哎,路执啊。”语文老师敲了敲窗户,打开窗,“上次月考满分的作文给我一下,我去七班当范文讲。
路执点点头,从书包里抽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试卷递过去。
语文老师盯着他写了一般的语文试卷打量,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笑了笑,伸手在他的试卷上点了点。
路执:“……”
古诗词填空。
无边落木萧萧下,后面一句,他接了个初为霓裳后六幺。
路执把填错的诗句杠掉,重写了正确的。
他拉开书包的拉链,最里面的口袋里,放着纱布和创可贴。
备着这些是他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一开始经常用得到,后来就用不上了,但总是习惯性地带着。
他低头看了眼创可贴盒子上的生产日期,拿了两三张,放在了文具盒里。
十几分钟后,画到辅助线的方砚唯回头找尺子,自觉地拉开了路执的文具盒,发现了几张创可贴,咦了一声后,捡起一张,在路执眼前晃了晃,拿走了。
前排几个男女生依旧在交头接耳,对话营养极低,含妈量极高。
不知怎得,话题又拐到了有颜色的方向。
“……知道毛片为什么要打码吗?”何岁岁神秘地说,“因为打码让人更有想看的欲望。”
方砚唯冷笑了声,不以为然:“是吗?”
他才没兴趣。
他掌心下压着路执给他的那张物理试卷,无聊到了极点时,又胡乱答了两题。
他惦记着下午在办公室里时,路执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下课铃刚响,他就挎上自己的书包,转头去找路执。
他斥三块五巨资买的橙汁还是原样,一动不动。
“那你还给我吧学霸。”方砚唯说,“我渴了。”
路执:“。”
路执家的次卧终于收拾好了,当天晚上,方砚唯连人带被子,被赶去了隔壁的房间。
新床比路执的床要软很多,房间里也没有那股老气横秋的檀香味,浅蓝色的家装让氛围温暖了很多。
就是少了书桌前的一盏灯和奋笔疾书的人,方砚唯还有点不习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回来的路上,路执似乎不怎么高兴。
这攻略不好使啊,路执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