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汗从后颈滑下,他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滕枝又折回去房间里,没多久,她拿了一个叁脚架和一部单反出来,接在单反上的镜头老长一个,跟一门火炮似的。
这架势未免太专业,追星或狗仔都没用上这么长的镜头,更像是去野外打鸟用的。
叶寅起身跟着她走到阳台,叉腰站她身后。
看着她似模似样地摆放起叁脚架,他笑声无奈:“你这……到底是提前多久准备的啊?”
“几天前租下的房子,昨天临时去租了长焦镜头,因为这距离有点远,试过用手机,拍不清。”
到这时候了,滕枝也不瞒他。
这原本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叶寅低声问:“是因为李天成不愿意装电子猫眼的原因?”
阳台栏杆上有提前做好的标记,滕枝按那位置,把相机安到叁脚架上,她没回头:“嗯,但更早之前,我发现我的东西被人动过。”
叶寅眉角跳了跳:“什么东西?”
他听过一些故事,例如出轨的丈夫趁妻子出差时带小叁回家鬼混,小叁胆大包天,用妻子的护肤品,拎妻子的包,穿妻子的衣……
明晃晃的宣誓“地位”,一点“偷情的礼仪”都不乐意遵守。
滕枝:“也是上周周末,我去了凤城一趟,晚上挺晚才回家……”
叶寅接了话:“哦,我记得,你一个朋友的咖啡店开业。”
动作顿了顿,滕枝终于回过头瞥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和叶寅互加微信时,她不知他是敌是友,所以没开放朋友圈权限给他,一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叶寅突然结巴:“你、你微博有发过啊。”
“……哦,你还有关注我微博?”
叶寅别开视线:“哎呀,你快继续说,上周周末挺晚回家,然后呢?”
滕枝白他一眼,没用什么力。
相机安好,她弯下腰,透过取景器寻找方向:“那晚我回到家,发现平底锅和雪平锅的位置调转了。”
“什么?什么锅?”叶寅没听明白,云里雾里。
“就是两口锅。”滕枝慢慢平移镜头,同他简单解释,“既然你有关注我微博,那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锅具,按照我自己的使用习惯收纳的。那天我出去了一整天,回来后就见其中两口锅的位置变了……碗筷什么的也有些不同,但锅具这点是最明显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她舔了舔唇,再继续说:“李天成是不做饭的,那晚他还说要出去应酬,没在家吃饭。今天傍晚之前,我以为进我厨房的是杨小姐,是我猜错了。”
叶寅明白了,他低笑一声:“她是糖盐都会搞错的人,不像你这么有本事。”
直白的夸赞让滕枝耳垂烫了烫,这时刚好在取景器里找到“目标”了。
她保持相机不动,缓缓直起背,轻按一个按钮,取景屏幕便亮起来。
肉眼瞧不清的人事物,通过一些手段,就能呈现在眼前。
长焦大炮对准的,是几条车道外的高层住宅的其中一户人家。
公寓与对面楼高接近,应该说他们所在的公寓这边稍微再高出一点,从相机屏幕里,能瞧见两扇方方正正的透明窗,框住了一团明黄,没有防盗栏,没有遮光帘,一女子正在窗边忙活着事儿。
在当今,每个人身上的秘密,不过都是纸糊灯笼,一捅就破。
差别只在于,你的灯笼先破,还是我的灯笼先破,仅此而已。
滕枝很快设置好了无线遥控器,她又莫名地亢奋起来,像急着向老师证明自己能力的乖乖学生,在叶寅面前演示起来,接连拍了几张照片,语气得意洋洋:“我能想到这个办法,有无好犀利?”
花大钱租来的长焦镜头确实是有点东西的,在天色已暗的情况下也将刘旎的面容摄到了六七分。
叶寅喉咙痕痒,如有蚂蚁爬过,声音随着夜色一起黯下来:“你是怎么知道……这间公寓能看到你家的厨房?”
“我日日呆在厨房呀,站在水槽那里望出去,就是这栋公寓了。”
滕枝轻描淡写道,“有时在等汤滚、等排骨焖熟、等面包烤好……我就会搬张椅子坐在那里放空,接着就发现原来公寓这边好多都是民宿哦,那些走出阳台的住客经常是几天就换一拨人。
“我没有渠道买针孔摄像头,还差点因为这东西上骗子的当。你知道吗?我还想过用航拍机,特意去大疆那试飞了一下,声音太大了。家用监控我买了几款,但很难伪装得天衣无缝,太容易被发现,也放弃了。最后就想到这办法了……”
刚刚还在兴奋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被浇了一泼冰水,“滋啦”一声,偃旗息鼓。
滕枝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知道的,其实一点都不犀利,蠢到死。”
就是蠢到死,才会被李天成瞒在鼓里这么长时间。
就是蠢到死,才会没有察觉出刘旎的阴阳怪气。
就是蠢到死,才会一开始想要拍的目标其实是杨嘉雯——滕枝本来的计划,是这次轮到她把照片丢给叶寅,对他说“叶先生,这才是实捶”。
忽然,一只大掌从她身旁伸过来。
身体本能想躲,但来不及,滕枝没躲开。
那手掌轻轻落下,像哄小娃娃那样,缓缓扫了两下她的发顶。
男人的声音如夏季晚风般温热潮湿,挟着意味不明的情绪,钻进她耳朵内。
“才不是,唧唧超犀利的。”
————作者的废话————
这几章都是3500+大章耶,我是不是写太多了(思考)
明天随缘,最近只能摸鱼时间写了,写完就会发,不用催
温馨提示:这个故事发生在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