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已然分不清,究竟是楚慕同严久月的洞房花烛夜,还是我与严玄亭的。
又或者,我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夜,都像是洞房花烛的初见。
旖旎又长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圣旨在上,白无遮不到半个月就把欠的九万两白银送来了。
据说白家本就不宽裕的产业更是雪上加霜,连白无遮本人都瘦得形销骨立。
钱是楚慕接的,他连严久月的面都没见着。
严久月动作很快,拿到钱的第二天就去买船订货,来年春天,赶着冰雪消融,便带上楚慕出海了。
临走前,楚慕给我把了脉,又换了张药方。
许是最近日子都过得甚好的缘故,他说我恢复的比他想象的要快上许多。
那一日,严玄亭回来时,身后跟着个太监。
我看着有些眼熟,回忆了一下,才发觉是之前给沈桐文宣过旨的崔公公。
崔公公带来了两只猫。
一只白橘花长毛的,一只通体漆黑的。
他笑着说:宫里来了一批狸猫,皇上念着高阳县主在府中无聊,特命奴才送两只来给您赏玩。
他走后,我将那两只猫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生怕小皇帝暗中往里面藏了毒。
严玄亭好笑地扯着我的袖子,把我揽进他怀里。
絮絮,不必这么警惕。他说,如今我手中无权,皇上很是放心,不然也不会帮久月出头。
我靠着他胸膛,眼见那两只猫一只接一只跳进我怀里,下意识伸出手去,在它们头顶揉了揉。
好……柔软。
于是我一边揉猫一边问:前几日,似乎他还召你去了御书房。
是,皇上要问我究竟何人可用,是否有新臣有狼子野心。他说,满朝文武,可用的很多,但可信的,只有我一个。
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既然觉得你可信,又何必架空你的权力?
严玄亭叹了口气:絮絮,这便是君王制衡之道。正是因为我不再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已经没了玩弄权术的资格,所以才成为可信之人。
原来如此。
这些有关朝廷与君权的事情,严玄亭从来不瞒着我。
他也不怕我听不懂,常常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讲给我听。
我揉着猫,严玄亭揉着我,不知不觉就滚进了软绵绵的床帐里,浅青色的罗裙在他指间被揉皱。
严玄亭正要更进一步,两只猫蹲在床边,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叫。
他一咬牙,扯了被子覆在我身上,抬高声音道:春雪,进来!把猫抱出去!
我缩在被子里,眨着眼睛望向他。
或许这才是小皇帝的目的吧。
听说他政务繁忙,十天半个月才进后宫一趟。
且刚立的皇后很是端庄贤淑,每每总是劝他,说皇上年龄还小,应当多将心思用在朝政之上。
后宫在皇后的带领之下,也没有妖妃争宠,一个赛一个地贤良淑德,同她们的封号一样。
十日后小皇帝召我入宫时,我向他求证。
他黑着脸,一字一句地问我:高阳县主莫非觉得朕不敢治你的罪?
你敢,你治吧。
他气得扔了茶杯,正要开口,端庄贤淑的皇后就进了门。
而且刚一跨进来就道:皇上三思!高阳县主与严大人鹣鲽情深,皇上又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本以为按照小皇帝这深沉多疑的性子,肯定要说点什么,比如后宫不得干政,比如皇上的事你少管。
没想到他神情一软,轻声道:皇后说的是。
皇后端来了一盅甜汤,小皇帝探头瞧了瞧,眼睛一亮,扯着她的袖子撒娇:玫瑰樱桃!果然还是姐姐知道我喜欢什么。
像是自知失言,他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面无表情地说:皇上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小皇帝冷哼一声,将一碗甜汤一饮而尽,又温声同皇后说了几句话。
等她走后,才走过来,故作冷淡地问我:朕今日叫高阳县主来,是想问一问,严卿是如何讨得你欢心的?
……
我一直在宫里待到天黑了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