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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2 / 2)

原是负责科举的礼部官员自考生处收受贿赂,并秘密买通考官,趁整理考卷之际调换考卷,以获取想要的名次。

而那位在跨马游街之时,手持血书以求公道的书生,正是被调换了考卷的考生之一。此事他原不得知,以为又是曝腮龙门,然垂首丧气之际,不想却有一不学无术却榜上有名的纨绔跑到他面前耀武扬威,毫不顾忌地大谈舞弊之事,讽刺书生贫贱出生,只配教人一辈子踩在脚下,别妄想做什么的一步登天的白日梦。

书生大受震惊,愤恨难忍,他散尽家财层层上告,却因没有证据再加官官相护,始终申冤无果,还常被以诬告之罪下狱或遭棍棒猛打,不过三年,一身伤痕累累,落下无数病痛的书生想起自己寒窗苦读多年竟落得这么个下场,终是对官府彻底寒了心,才在跨马游街那日直直冲出去,最后放手一搏。

他了无生趣,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能做的仅是以此将死之身,挣个鱼死网破,为天下的文人清流,为那些尚存气节和大志,欲以功名报效家国而惨被落榜的考生们讨一个公道!

与古今万千蒙冤之人相比,幸运的是,他做到了。

刑部觉得区区一礼部小官应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便一路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一人头上。

那人正是当今陛下的宠妃,淑贵妃的长兄,永昌侯方屹钦。

自私吞军饷一事后,方家再出这桩乱事,牵扯重大,永安帝收到上禀文书后,大发雷霆,愤怒过度险些晕厥。

可冷静之后,永安帝不免怀疑两案均与方家兄弟有所牵扯,索性两案并查,将此事统统交予誉王调查处置。

圣旨一下,誉王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着好一阵都没能回府,幸得还有新封的赵王即十一皇子帮忙,倒还算好些。

过了立秋,随着案件进展,两桩案件所牵涉之人越来越广,永安帝身体本就不佳,一时气急攻心,猛吐了几口血,自此卧于病榻。

自永昌侯开始被牵扯入案后,永安帝便将淑贵妃和承王禁闭,以防二人暗中插手此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展开调查,才不过三个月,刑部大牢里就关押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官员,整个大昭朝廷都因此受了震荡,不知有多少心虚之人终日惶惶不安,心惊胆颤,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其中不乏用尽法子出逃的,但就好像被无形的眼睛盯着一般,往往出不了京城,便自投罗网直接被逮捕押送候审;亦有些人禁受不住夜里梦靥的反复折磨,直接跑去自首,以求从轻处置。

银铃消息灵通,每日都在碧芜耳畔喋喋不休,感慨万千,碧芜却都只是应付地道上两句,因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都是前世旧事重演罢了。

要说有所不同,那便是永昌侯府出事后不久,苏婵的兄长,镇北侯世子苏麒恐是担忧妹妹因此受到连累,向陛下上书,以永昌侯世子虐妻之名请求和离。

作者有话说:

这章感觉完全在走剧情(捂脸)

第82章

心意

在两桩案件查得如火如荼之际,蓦然冒出这事儿,顿时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永昌侯府败落已然成了定局,苏婵这时候提和离,颇有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味。

虽她提出的和离缘由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苏婵还特意出门去了趟医馆。她前脚刚走,医馆伙计就凭着那张嘴将她身上可怖的伤痕传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依那伙计所言,虽他只瞥见那位永昌侯世子夫人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但依旧令人心惊,上头新陈陈的伤痕,鞭伤、擦伤及青紫的瘀伤交错堆叠。

一个弱女子被凌虐至此,京城百姓皆为其不平,指责那永昌侯世子残忍无度,甚至将他昔年眠花宿柳,调戏良女的荒唐事一一挖了出来。

然才过了一宿,因坊间的另一传言,这桩和离纷争一时变得错综复杂。据那永昌侯世子亲口所言,苏婵绝非表面这般柔柔软软,反是名副其实,心机深沉的毒妇。

当年为了不嫁入永昌侯府,她不惜向未婚夫婿下毒,才有了后头永昌侯世子癫狂跳河,昏迷不醒的一幕。

永昌侯世子之所以将此事公之于众,无非是看不惯苏婵的虚伪面孔,如今她既与他彻底撕破脸,他自也不必留任何余地。

京城百姓倒对谈论此事乐此不疲,到后来便也看清楚了,这对夫妇委实是狗咬狗,全然抛了大家贵族的脸面,这剧情着实比观止茶楼最卖座的话本还要精彩。

镇北侯世子苏麟在得知妹妹下毒一事后,虽也震惊万分,但因着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仍是硬着头皮时时进宫同永安帝求情。

永安帝本就为那两桩案件头疼不已,丝毫没心思理会这事儿,故而苏麒几乎每回去皆是无功而返。

是日,碧芜带着旭儿入宫,恰巧远远看见那位镇北侯世子从御书房的方向出现,看那暗淡的神色,应是又没有成。

喻淮旭由母亲牵着,亦在看那个身姿挺拔,一身英武之气的男人,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父皇如何一步步设计这个正气凛然的男人坠入万劫不复。

前世,他父皇曾试图两次废后,但皆没有成。

第一次是苏婵冒险求雨得了民心,第二回 则是在成则四年,他父皇以苏婵无故虐杀宫婢,手段残忍,毫无仁慈之心,失皇后仪度为由再度废后。

可不曾想,两日后,西北战起,镇北侯以不惑之龄抵御外敌,最终战死沙场。

消息传回京城,群臣纷纷上书,恳请念在镇北侯一生戎马倥偬,忠烈不二,为安镇北侯亡灵,收回废后成命。

那夜,喻淮旭亲眼看见他父皇坐在御书房中,对着那成摞的奏折,面色阴沉冰冷,久久不言。

苏婵又一次如有神助,废后之事到底没成。其后父皇再未提废后之事,及至成则七年,他甚至一反常态,以抚慰之名,将三年守孝期满的苏麒召回京城,亲封镇北侯,并授予吏部官职,大力扶持苏家。

不过一年,喻淮旭眼看着苏麒步步高升,几乎位极人臣。或是看出他的疑惑,父皇将他唤至御书房,只浅笑着道了一句,旭儿,你觉得朕真是为了他好吗?

看着父皇温煦笑容下的冰凉,当年不过十三岁的他踏出御书房后,即便沐浴在暖阳下,依然觉得脊背攀上一阵阵恶寒。

爬得越高则跌的越惨,所谓高处不胜寒,他父皇想要的不单单是废掉皇后,而是搞垮整个苏家。

人皆有欲,或为名,或为权,或为利,或为色。

苏麒亦是,再光明磊落的人,定也可能被欲望所蒙蔽,而他父皇要做的,便是要用滔天的权势,将他这汪清流彻底染黑,然后名正言顺将这个最大的障碍连根铲除。

喻淮旭至今想不起,后来究竟怎样了,他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但能确定的是,前世,他父皇这个人人赞颂的明君,为了给他母亲一个名正言顺,安安稳稳,暗地里做了许多卑鄙阴暗之事。

思至此,他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自家母亲一眼。

他其实一直很好奇,在他死后,他父皇将这皇后之位予他母亲了吗?

就算他死了,但若前世父皇和母亲能相携到老,他也算了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