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教人瞒下来了,那安亭长公主究竟去了何处?
是被太子藏起来了,还是被永安帝命人带走了?
碧芜不得而知。
只永安帝病愈后不久,特意封赏了太子,言太子在他缠绵病榻间悉心照拂,无微不至,使他乐以忘忧,才得以这么快痊愈。
然同样在永安帝跟前尽心侍疾的其他王爷和皇子却未得永安帝一句夸赞,相较之下,永安帝的偏心尽显,好似他膝下就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一般。
众皇子心下自然不满,但到底不敢多言半句,只得忍气吞声,毕竟太子是储君,如今得罪了太子,不会有任何好处。
转眼便是中秋时节,永安帝龙体渐安,自也想借这中秋宴好生庆贺一番。
作为誉王妃,碧芜自也在参席之列,按理,旭儿作为誉王长子,也是该抱着一块儿去的。
可近几日,碧芜眼皮跳得厉害,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虽一切都比前世早发生了太多,但若按上一世那般推算,此时应当离太子造反不远了。
离中秋夜越近,碧芜越是翻来覆去睡不熟,她依稀记得,前世,太子造反也是在哪个宫宴之上,她不确定这一世一切还会不会重演。
若是她一人去参宴也就罢了,可还要带上旭儿,刀剑无眼,如果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她左右睡不着,索性便翻身起来。
誉王这段时日忙碌得紧,常是深夜才回府里,碧芜本想等他,可忍不住困意,总是频频错过。
今夜,可不能再错过了,她望了望外头的圆月,估摸着如今大抵在三更前后,誉王也该回来了才对。
她披了件衣裳,想去寻值夜的婢女问问,谁料才打开门,便见一人站在门口,手掌伸在半空,显然是要推门。
借着皎洁的月色,碧芜看清来人,不由得惊诧地眨了眨眼,“殿下。”
誉王微微颔首,往屋内瞥了一眼,“可是旭儿醒了?”
他或是以为碧芜是起身给孩子换尿布的,碧芜却是摇了摇头,如实道:“臣妾是要去寻殿下的,臣妾有话要与殿下说。”
誉王深深看了她一眼,“去院中吧,刚巧,本王也有话想与王妃说。”
那倒是巧了。
碧芜吩咐值夜的婢女去屋内看顾一会儿,而后随誉王在院内秋千旁的石凳上坐下。
秋日的夜风尚且带着些夏日的暖意,在外头坐着,倒也不会觉得太寒,反觉秋高气爽,舒适得紧。
她方想开口,就听誉王道:“旭儿身子弱,前一阵才发过高热,明日的晚宴人多,指不定就被谁过了病气,便不必一道去了。”
碧芜闻言稍愣了一下,她正想着寻个由头不让旭儿去,不曾想誉王竟是先提了出来,这对碧芜来说,自是再好不多。
她顺势道:“臣妾今日想对殿下说的,便也是这个了,旭儿还小,也不常出门,多少有些认生,晚宴人多,若是受了惊吓怕是不好。”
誉王点了点头,又道:“那日,王妃也不必去了,毕竟旭儿离不开王妃,晚宴要两个时辰,久了,旭儿怕是要哭闹。”
碧芜颇有些意外,能不去她自是乐意的,但还是咬了咬唇,试探着问:“臣妾不去?可以吗?”
誉王薄唇微抿,淡淡笑了笑,“本王会以王妃照顾旭儿,双双染疾为由,向父皇禀告。”
“多谢殿下。”
碧芜站起来,福了福身,垂眸若有所思。
誉王此番安排不仅称了她的意,还让她愈发确信,太子叛乱许就在中秋之夜。
以誉王的能力,不可能不知太子私下养兵之事,或就是故意放纵,令太子自取灭亡。
不过,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因这一世并未传出安亭长公主暴毙的消息,若她猜得不错,安亭长公主当还活着,被永安帝囚禁在某处,性命垂危。
正因如此,太子才会不得已起兵造反,逼永安帝退位,借此救出安亭长公主。
碧芜思忖间,唇间不由得露出几分讽刺的笑,可真是一对痴心不渝的有情人。
中秋当日,不到申时,誉王便从府衙回来,为夜里的宫宴做准备。
碧芜抱着旭儿去雁林居时,康福正在为誉王更衣。
誉王平素着装都喜轻便朴素的,今日穿上这一身繁冗精致的礼服,衬得愈发挺拔如松,矜贵威仪。
他对着一面铜镜,神色沉肃,眸光冰凉,却在通过澄黄的镜面瞧见碧芜的一瞬,浮上几分浅淡笑意,“王妃怎么来了?”
碧芜抿了抿唇,低声道:“臣妾今日不去参宴,便想着带着旭儿来送送殿下。”
旭儿像是知道碧芜说到了他,他摇着手臂,冲着誉王“咿呀咿呀”地叫,咧开嘴露出两颗可可爱爱的小乳牙来。
誉王含笑,一把将旭儿抱了过来,旭儿竟一下搂住誉王的脖颈,还用手在誉王肩上亲昵地拍了拍。
康福见此一幕,不由得恭维道:“殿下平素公事繁忙,也不常见到小公子,小公子还与您这般亲近,当真是父子了!”
碧芜闻言撇开眼,没有说话,誉王亦是不言,只背对着碧芜唇角微勾,拉着旭儿的小手逗着他,心情似是极佳。
待誉王穿戴齐整,碧芜便抱着旭儿一道送誉王出了府。
眼瞧着誉王要翻身上马,碧芜却是急急踏出一步,开口唤了一声。
“殿下!”
誉王止住动作,回首看向碧芜,柔声问:“王妃可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