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郑重其事的模样,张大夫点了点头,“进屋说罢。”
碧芜吩咐银铃银钩守在外头,跟着张大夫进了东屋落座。
见碧芜这副打扮,张大夫满腹疑惑,可不待他问,碧芜先开口道:“张叔,我已不是誉王府的奴婢了,我寻到了家人,现在是安国公府的二姑娘……”
来不及细说,碧芜粗粗同他讲了几句,解释了来龙去脉。
张大夫恍然大悟,他思忖片刻,试探着问:“碧芜,那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想让我替你保密,不向旁人泄露你在誉王府当过差的事儿?”
“是,也不是,这倒不是最要紧的……”碧芜咬了咬唇,露出犹疑的神色,少顷,似下了决心般道,“我今日来,是知道张叔您医术高超,想问您讨一样东西。”
一炷香后,银铃和银钩才见碧芜从东屋出来。
见自家姑娘似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进袖中,银铃与银钩对视了一眼,虽心生好奇,但到底什么都没有问。
碧芜垂眸颇有些心事重重,出了杏林馆,正欲上车去,车道尽头蓦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却是一愣。
五六人骑马而来,为首之人手持缰绳,一身利落的烟墨交领长衫,墨发高束,英姿飒爽。
碧芜顿生出几分慌乱,忙不迭收回视线。
真是倒了大霉,在这医馆门口遇着谁不好,偏生遇到了他。
她脊背僵直,埋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只求这人千万不要注意到她,赶紧过去才是。
然天不遂人愿,只听一声“吁”,那人不偏不倚,勒马在她身侧停了下来。
“可是二姑娘?”熟悉的声儿旋即在她背后响起。
到此境地,碧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转过身去,徐徐走到那人前头。
“见过誉王殿下。”
“远远的就觉得这马车有几分眼熟,果真是二姑娘。”誉王抬首看了眼医馆红底金字的招牌,似是无意般问了一句,“二姑娘身子不虞,怎的来了医馆?”
碧芜心下一咯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强忍住慌乱,告诉自己这人根本不记得那夜的事,也不会心生怀疑,而且等她去了应州,与他便没有瓜葛了。
“多谢誉王殿下关心,臣女身子无恙,不过与这医馆的大夫相熟,正好路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她打量着誉王这一身行头,琢磨着他应是要外出办差去,前世她怀旭儿的那一年便是这样,誉王四处奔波,极少回府,纵然回了府也只会停留三五日而已。
“殿下这是要去办差?”碧芜问道。
“嗯。”誉王答,“奉了父皇的命,去一趟瑜城。”
碧芜忙趁势催他,“那殿下快去吧,莫耽误了差事。”
誉王抿了抿唇,却是没动,只双眸含笑直勾勾地看着碧芜,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既在这儿遇到了二姑娘,倒也省了本王去追赶二姑娘的工夫。”
追赶她?
碧芜闻言蹙了蹙眉,不明就里,“殿下这是何意……”
“怎么,安国公没同二姑娘说起?”誉王坐在那枣红色的骏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瑜城与应州离得近,安国公放心不下二姑娘,昨日亲自来托本王顺路送二姑娘去应州。”
作者有话说:
碧芜:怒摔!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喻淮旭(哭唧唧):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出生了
第16章
赏月
在路上行了七八日,眼看就离应州近了,然越往南,这天儿便愈发热起来。碧芜坐在马车上,倚着车壁,任由银铃摇扇子替自己扇风。
“姑娘,还闷吗?”银铃问道。
碧芜摇了摇头,“好多了,辛苦你了。”
可惜这身体的闷热好解,心里的烦闷却是难消。
她伸手撩开车帘一角,便见前头队伍中,骑着马,背影格外挺拔出挑的男人。
那人像是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下一刻身子微转,显然是要回过头来看。
碧芜心口一慌,忙伸手将帘子给压下来,旋即耷拉下双肩,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知她那兄长担忧自己,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托誉王顺路送她,殊不知这位誉王才是她如今最最不想见之人。
打重生回来,碧芜便觉着,或许老天爷是帮着自己的,可一而再再而三与誉王偶遇后,她又不免生了怀疑。
尤其是应州一行出现这样的变故,碧芜更觉得老天爷莫不是在耍她。
她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便听银钩道:“看这天儿阴沉沉的,像是快下雨了,雨前闷热,难免身子不适,待雨落完,姑娘想是会觉得舒服些。”
银钩话音方落,就听豆大的雨滴落在车身上发出嗒嗒的声音,雨势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大起来,四面八方密密地砸在马车上,巨大的响动似利剑一般要将车厢砍个粉碎。
外头的马蹄声渐弱,马车行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嘈杂的雨声里,碧芜仿若听见萧鸿泽派来保护她的昌平军将士刘翼喊道:“誉王殿下,雨这么大怕是不能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