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还没出生时,董芋便是被官府通缉的盗匪。
而今,董芋说:“你啊,年轻有为,美貌绝伦,就要被我杀了。”语气略带惋惜,像个慧眼识才的长辈。
他右手一刀狂斩,华瑶连忙以剑锋相接,可他左手又从腰侧抽出另一把细剑,狠割她的脖颈。
华瑶被他震退到了山石嶙峋处。四方八方不是岩石,便是贼寇,她身处绝境,避无可避,也终于明白了参将是怎么死的。
全身而退已是不能。华瑶目露凶光,使尽全力,挡开他那把大刀,肩膀被他的细剑刺伤,她生生忍受了这一剑,剑锋似乎戳裂了她的骨头。她咬紧牙关,借着他往下刺的那一力,狠攻他的下盘。
大雨之中,他的动作变慢了,华瑶找准他的破绽,掠地而过,以匕首切断了他左脚的脚筋,他“啊”了一声,呼痛道:“奶奶腿的!”
华瑶学会了这一句脏话:“奶奶腿的!你的脚断了。”
疼痛顺着脚踝,向上攀升,董芋分神去想,他和他的部下们,为何会有痛感?
止痛的白铃铛失效了吗?
问题恐怕出在前两天劫来的那一批粮食上!他怀疑粮食被官府做了手脚。
高手对决,最忌分心。
董芋没来得及反攻,他的心脏已被长剑贯穿。
董芋张嘴怒吼,又有一把凉州精铁锻造的匕首切断了他的脖颈。华瑶狠狠地摘下他的脑袋,拎着他的头发,效仿他之前的举措,冲着贼寇喊道:“你们的头领没了!被我弄死了!”
她应该再笑两声,但她笑不出来,肩膀和手臂的伤口太痛了。巡检司那位参将的尸体还停在不远处。他听从上级调遣,冲锋掠阵,从不后退。他家里还有一儿一女,不足十岁……除他以外,死伤的官兵起码有几十人。
整个战场上,武功最高的谢云潇被二十几个贼寇高手包围。他以一敌十,正在激战。齐风必须保护杜兰泽,燕雨又不是董芋的对手,放眼全场,只有华瑶能杀了董芋。
她甩手扔掉了董芋的头颅。
战鼓声密集而雄壮,原是贼寇的援兵到了。
杜兰泽立即改变军阵,官兵的阵势从方形变为两队,其中一队直攻敌军的后卫,只因贼寇的精锐都在前锋,后卫薄弱,失守分散。官兵的另一队人马包抄前锋,使其溃不成军。
直到此时,齐风才带着他那一队士兵加入混战。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以前后夹攻之势,与谢云潇会师,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大雨依然在下,冲刷着山路上的血迹,华瑶不敢收剑回鞘,她领着一队士兵四处巡视。
冷雨敲打着铁甲,林中薄雾渐起,死者的尸骨未冷,有士兵跪在路边,悼念已故的同伴。
肩膀越来越痛,华瑶觉得自己应该先处理一下伤口,还没走出几步,忽然一阵晕眩袭来,她仰面向后栽倒,刚好倒进谢云潇的怀里。
天太黑了,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说:“董芋的剑上有毒。”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华瑶还能笑出来:“我死之前,能不能亲你一下?你应该让我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