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点点碎光落地。
古色古香的房间中,薛地龙负手缓行,眉宇间,带着思忖。
“大人所虑,是黑山老妖,马龙图,还是杨狱?"
伺候一侧的莫行空微微躬身,询问。
“你以为呢?”
薛地龙驻足,看向自己的得力助手,他钦定的下一任钦天监主。
“当是黑山老妖。
莫行空微微思忖后,答:
“七杀神宫隐为天狼图腾地,四百年里,始终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那老妖舍弃道果,只怕图谋极深。”
“是,也不是。“
薛地龙点头,又摇头:
“那老妖固然凶残阴毒,可他与张玄霸的约战,已不足八年,其人纵是再如何自大,所图谋者,也不过是其武功、神通的进境。
约战之前,无法对朝廷造成威胁…
莫行空点头,表示赞同。
西府赵王与黑山老妖,分列锦绣榜一二,却并非只是神碑所排,实是两人曾于多年前有过一次隔空交手。
“反倒是那杨狱…”
薛地龙眼底闪过幽光,回想起那日于群山之巅洞察天地气数时的所见:
“此獠只怕已起了反心
“他要造反?”
莫行空一惊:“他一无出身,二无背景,三无军队与属地,还背负朝廷通缉,怎会造反?“
他隐为钦天监主,对于诸般情报自然是了若指掌。
朝廷方面不谈,单单是武林之中,据他所知,已很有几位高手去往西北道
“此子,非池中之物。”
薛地龙拉来椅子坐下,轻敲着桌案,遍数杨狱出道这些年的所做之事:
“杀县令、提拿府主、伏杀上官、凌迟州主…此人年岁不大,却反骨天生,缺乏了对于朝廷的敬畏之心。
通缉令下,有人会逃遁,有人会隐蔽,也有人会惶恐,但此人,必会造反。”
莫行空沉吟良久,方才道出一人之名:“王牧之?“
“自然是他!”
薛地龙冷冷一笑:
“朝廷发令诏其回神都,他却销声匿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杨狱没有人手与势力,可他却有!
徐文纪的六个,不,如今是七个弟子,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徐文纪,能有今日之声望,自非只因为一封治国十方的奏疏,更因为其门人弟子。
与这世间大多数儒生所不同。
徐文纪每到一地,必会开创公塾,亲自讲经,为当地适龄童子启蒙,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地地如此。
这些弟子们,未必个个都能成才,绝大多数也仍是碌碌,可其中出彩者,自也不少。
王牧之、风君子、连若虚…
徐氏六君子,无论在江湖还是庙堂,都是有名的人物,而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名列山河榜前列的,斩首刀,杨狱!
“可徐文纪”
莫行空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有些惊疑不定:“他为人清正,一心为公,怎么会有反心?”
“徐文纪清廉、为公,不假。“
薛地龙点点头,哪怕两人有再多不对付,这一点,他也无从诋毁,只是…
“但他仍有莫大的嫌疑,因为他笃信‘孟学’,多年来,始终奉行民重君轻’之道”
后半句,薛地龙没有说出口。
可他清楚,若非如此,徐文纪也不会失了圣眷……
“难怪大人要我看紧徐文纪,您是担心,王牧之等人,前来神都劫狱?”
莫行空有些了然,却又不禁摇头:
“神都之地,不要说他们六人,
便是武圣亲至,都要折戟,想劫天牢,如何可能?”
“有备无患。“
薛地龙没有多言其他,转回原本话题:
“徐氏弟子深耕龙渊多年,有人振臂一呼,不说三州一道,一二州,未必不能拿下。
杨狱进取兖州,若再图兴、离二州…”
“那其手握两道之地,矿场、马场皆全,又可勾连关外的大离、天狼…“
莫行空心底一寒。
“击杀此獠,已势在必行,可惜陛下出征在即,老夫不能亲去,只能指点方征豪…
薛地龙眸光深邃:
“若方征豪依令行事,以老夫留下的手段,要拿下他,大抵,够了…
“方征豪,出关了。“
哪怕没有院外匆匆前来的兵卒,杨狱也早已察觉到了那一股比之之前还要旺盛良多的气息。
他,变强了。
杨狱眸光微动,是贪狼道果?
“方统领,将军要见你!“
未多久,几个兵卒已匆匆而来。
杨狱随意收拾了一下,就自出门,将李二一送走之后,他已无顾虑,更无畏惧。
呼呼!
石室之前,雄壮的身躯负手背对,遥望高耸的关隘之外,某一刻,他缓缓伸手,宽大的手掌接住了飘来的雪花:
“如此大雪,关外的日子,想来很难过,那些狼崽子、象鼻子们,只怕又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