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 秦婉喃喃道,“你说的没错。”
从此以后,愧疚的人便是秦婉了。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眼前这片景象,永远不会忘记陈宠最后的那抹笑容。
如果这是报复,那么,陈宠成功了。
秦婉浑身发颤,良久都没有说话。沈羡之默默将她护在怀里,片刻之后,才低声道:“婉婉,眉姨来了。”
秦婉猛地抬起眼,才发现眉姨正站在不远处,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陈宠。
“......眉姨。”秦婉喊了一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沙哑。
“都是我......若不是我非要给哥哥上香,若不是我非要拉着她一起,她就不会......”
秦婉顿了顿,抿紧嘴唇,半晌才低声道:“眉姨……对不起……”
“玲珑。”眉姨眼眶通红,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怪你。这是她的命。一切……都是命。”
说着,眉姨扶着树干,颓唐地走了过来。“把她交给我吧……我带她回家。”
秦婉顿了顿,缓缓起身,給眉姨让出了道。眉姨蹲下来,艰难地将陈宠背在身上,深深地看了秦婉一眼,随后一步一步,沉沉地向远方走去。
秦婉看着眉姨的方向,心知自此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心下满是惆怅。她看着眉姨远去的方向,许久之后,郑重行了个礼。
“眉姨,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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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侯府后,沈羡之立刻动手。
他去了刑部大牢,拿到赵鸿善的口供,随同工部藏书阁那本册子一起,当面呈给皇上。
皇上雷霆震怒,当即下令撤了陈德广的职,甚至以此为由头,对宫中宦官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借着此次契机,刑部将有关金发塔的案卷重新整理,竟发现当年之事中,有许多人蒙受不白之冤,甚至无辜而死。
此事在朝野上下掀起震动,皇上怒而下令,重审当年金发塔倒塌一事。
满朝震荡,因此被罢职免官之人不计其数。权力重新集中,皇权终于回归到了那个理当拥有它的人手上。
风波之中,侯府却因为一件特别的事而苦恼。
“沈羡之,我非得穿这个么……”
秦婉看着眼前那套繁冗复杂的礼裙,又看了看旁边各种精致造型的首饰,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沈羡之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不紧不慢:“若是你想穿着夜行衣进宫,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些护卫会如何看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秦婉瞪了沈羡之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自皇上下令彻查,金发塔事件的真相很快便浮出水面。
赵鸿善和丁诚为求自保,将当年实情悉数招供,承认她爹对此事全然不知情,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
皇上痛惜秦尚书无辜受累,又感念金发塔事件历经多年终于尘埃落定,遂决定在宫中设宴。
秦婉作为秦府仅存之人,被破例邀请入席。
宫中宴席,照理自是要隆重打扮的。这礼服是府中管家特意准备的,为的凸显侯府的尊贵,用料剪裁自然十分隆重。
可秦婉本就随性,这些年在外流浪,早就习惯了简洁干练的装束。
一想到她要换上繁复的礼服,带着满头珠宝,与宫中那些陌生人打交道,她便很有些不自在。
沈羡之看着她,见她一脸苦恼的样子,扬了扬嘴角。
“不是还有一套么?要是不喜欢,就试试那套。”
秦婉愣了愣,忽然想起先前装扮成小厮进宫时,在书房里找到的那套礼服。
她赶忙起身,找出那套礼服,仔细端详起来。
那礼服用料讲究,剪裁十分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赘饰,显得大气而低调。
秦婉点了点头。果然还是沈羡之懂她,这礼裙看着顺眼多了。她回房换了衣裳,又挑了只简单的发簪,别在挽起的秀发上。
她的容貌本就艳丽,配上这简单的打扮,显得出淤泥而不染,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满意地走出房门,却见沈羡之也换了身行头,颜色竟与她的十分相称,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二人关系匪浅。
秦婉怔了怔,脸上有一瞬间的绯红。她轻咳了声,装作没注意的样子,逃也似地上了马车。
沈羡之跟在她身后,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也随着上了马车。
马车驶得飞快,没多久便到了宫门外。
宫人得了消息,知道今日有位特别贵客要来,因此早已候在门外。见秦婉同沈羡之一道出现,立刻迎上前来,躬身替二人引路。
秦婉道了声谢,心中却有些感慨。
上回进宫时,她还是一身小厮装扮,躲在苏泽身后,被拦着不让进门。如今她摇身一变,竟成了这宫中贵客,受到的待遇也是天壤之别。
这宫中变化之快,当真是应了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