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是不能。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过去,这样的经历。不能。
“秦婉。”沈羡之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相信我,行么?”
秦婉转头,看向沈羡之。
他的脸上满是倦容,原本桀骜不驯的眼神,此时却染上了祈求的意味。他就那样看着她,焦急又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心下一阵悸动,只好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她抿了抿唇,良久才下定决心:“沈羡之,不是我不信你,但是……”
秦婉话音未落,沈羡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意外地看了过去,便见沈羡之捂着胸口,脸色痛苦又苍白。
秦婉蓦然想到,先前在官府门外,自己为了救李三为,曾直挺挺对着胸口给了他一掌。眼下他如此难受,莫不是那一掌,伤了他的心脉?
秦婉惊慌起来,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背:“沈羡之,我去喊大夫!你坚持一下!”
她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走,沈羡之却拉住了她,艰难地说道:“外面到处在抓你,你现在出去,岂非自投罗网?”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如果不找大夫,延误了治病时机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婉婉。”沈羡之扣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你连死都不怕,又为何怕跟我在一起?”
秦婉动作一顿,见沈羡之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人,刚刚是装病!
她生气地拍开他的手:“沈羡之,你怎么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沈羡之正色道,“我原先就说过,你我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出了事,我也不会好过。”
秦婉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沈羡之确实说过这话,但她只当这是出于合作关系,是因为他俩有共同的目标。
她不愿去细想这话背后的含义,或者说……她不敢去想,说出这句话的沈羡之,究竟是什么意思。
“婉婉。”沈羡之靠近了些,声音放得很低,甚至带了些卑微的祈求:“相信我一回,留下来别走,行么?”
秦婉心头悸动,微微闭上眼睛。过去发生的种种,像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浮现出来:
丁府初见,他出手相助;
天香阁遇刺,他替她包扎伤口;
赵府遇险,他从石室将她救出;
漕帮对峙,也是他及时出现,才让她平安归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她需要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大约他们两人,从一开始便纠缠在一起,之后越缠越深,如今再想扯开,已然晚了。
“沈羡之。”秦婉叹了口气,“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羡之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忽然解下腰间佩剑,交到秦婉手里:“婉婉,这是皇上御赐宝剑,随我出生入死,经历过许多事情。”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道:“今日我将此剑交于你,若我此后有任何对不起你之处,你便用这把剑,向我讨回公道。”
秦婉垂头看着这把剑,默了默,忽然道:“后院的叶子,我都修剪过了。”
这话没头没脑,听得沈羡之愣了一愣:“……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秦婉抬头,对上沈羡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你要练剑,不必对着叶子。找我便是。”
沈羡之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秦婉的意思。他扬起嘴角,点头道:“行,就这样说定了。”
大概是怕秦婉反悔,他伸出小拇指,示意秦婉与他拉钩。秦婉有些无奈,眼神却染上丝丝笑意,也伸出右手小拇指,与他交缠在一起。
谁知沈羡之忽然挑了挑眉,转手将她扣在手心,秦婉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便已经十指相扣。
“这样才对。”沈羡之笑了起来,神色竟有些难得的孩子气:“每个手指都拉钩了,你才不会反悔。”
秦婉扶额。“沈羡之,你幼不幼稚?”
“只要有用,偶尔幼稚又有何妨。”
“……我后悔了,能不能收回之前的话?”
“不能。”
“你这是强买强卖!”
“那又如何?你也可以强买强卖,我乐意接受。”
“……滚。”
“滚不了。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第52章 粉色身影
自从家中出事,这还是秦婉第一次回尚书府。她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迈步。
大门被贴了封条,因为多年无人清理,已经锈迹斑斑。周围杂草丛生,门口的石狮也布满青苔,不复往日神气模样。
牌匾早已被摘除,只留下黑漆漆、空落落的一个缺,像是一张大口,试图向来人呼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