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益民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舍不得砸这笔钱。
就为了一次活动,把乡镇一整年的宣传经费都砸进去?
家里有矿也不能这么败家啊!更何况他们不但没有矿,还有许多外债,咳~债多不愁,党书记觉得自己还能再苟两年。
“这事儿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给书记打个电话,请书记出面跟电视台打个招呼不行吗?”
舍不得氪金,党益民决定刷脸。
电视台的规矩再牛逼,还敢不听县里一把手的话吗?哼!拿着国家和人民赋予的权力给自己捞钱,可真有他们的!
党益民暗恨不已,决定以后再也不帮宣传部转发各种推文了!
他党益民朋友圈里的几百个流量哪怕再少,宣传部也甭想再蹭!
“千万别!电视台领导要是以为咱们找书记去压他们,他们倒是不敢记恨书记,难道还不能给小满添堵吗?做生意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地方媒体。”孙哲远赶紧制止党益民危险的想法。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党益民心里憋着一股火。
“怎么能算了?我这不是打电话来给您支招来了吗?”孙哲远揉了揉额角,把自己的想法和党益民解释了一下。
免费的直播是别想了。
但他们可以另辟蹊径,反正这事儿江小满也没跟镇上说过,党益民就权当啥也不知道嘛。
等产业园开园时间定下来了,提前几天给书记或者县长打个电话,邀请两位领导来参加一下开园仪式,大领导都出席活动了,电视台和报社难道敢不派记者过来报道一下吗?
打完电话,孙哲远倒是放下了一番心事,这回换成党益民睡不着觉了。
“大晚上的!你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饼呢?”党益民的老婆被他闹得睡不着,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党益民睡不着,又不敢吵到老婆,干脆披上衣服,去书房加班去了。
今天的事情带给他的挫败感和冲击力,绝对不是他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说白了,电视台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给镇上打一个,直接就把江小满给拒了?
还不是因为他们以前太穷了,从来没给电视台花过钱?
华夏民族本来就是人情社会,公家之间的关系和亲戚一样,一年两年的不走动,时间久了,谁认识你是谁呀?凭什么给你面子?
江小满为什么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党益民也能猜到,小满这孩子太贴心了啊!知道镇上穷,宣传经费不足,就想自己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给镇上省一笔宣传费用。
不能再这么穷下去了啊!
孩子们的脸都被人按在地上踩着了。
都是他们这一辈不争气啊!害的自家孩子在外面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这个小满,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连说都没说一声。
要不是孙哲远给他打电话,他还不知道小满到县里跑了这一趟呢。
这一夜,党益民在镇上租的房子里,书房的台灯几乎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党益民想好了措辞,先给两位县领导打电话,邀请他们出席产业园的开园仪式。
这种邀请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他这边要先口头和领导汇报一下,领导要是愿意来,就会把事情安排给秘书,让秘书给他腾出时间,最后镇上才能正式给领导送邀请函……过程很复杂,但党益民不怕麻烦,只怕领导不来。
幸运的是,两位领导居然还记得江小满这个拿了国家级嘉奖的扶贫带头人,听说这个产业园还是县城投公司参股的,都答应那天尽量抽时间过来参加活动。
“都听到了吧?书记和县长开园那天都要来,有些工作咱们现在就得做起来了。”
党益民这边刚开完会,当天下午就带队去了郎山村。
听说镇上已经邀请了书记和县长来参加开园仪式,江小满立刻原地复活,美滋滋地顺着杆儿就爬上去了。
“党书记,您看咱们这乡下也招不到保洁,产业园刚装修好,到处脏兮兮的,这县领导来了,看着也不像话呀~”
“我听说咱们镇上有个党员干部突击队,专门给老百姓排忧解难的,要不,您也给咱们产业园安排一下呗?”
“你小子……”党益民满腔的感动和愧疚,噗的一下就被江小满这根棒槌给戳得烟消云散了。
亏得刚才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着等见到江小满,要怎么不着痕迹的安慰一下这小子呢。
现在看来,原来真正玻璃心的竟然是他自己!
“嘿嘿~这不是咱们村经费有限,实在没办法嘛~”江小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振振有词地指了指河滩上正在干活的村民们。
“党书记您看!真不是咱们村里人懒,这不,开春的时候,为了提高亩均产值,我们请农大的教授们指导了一下,充分利用茶园和闲置山地,撒播了一批马齿苋种子。”
“现在马齿苋集中成熟,最近这段时间,咱们全村人都在忙着晒马齿苋呢。”
“您也知道,现在城里人就爱吃咱们的山野菜,我这边刚拍了一个晒马齿苋菜干的视频,您看,这点赞量都破百万啦!”
“留言说想买咱们这马齿苋菜干的也有十几万人呢。”
“这段时间,咱们村连刚学会走路的奶娃娃都在忙着帮家里晒马齿苋,是真的挤不出人手打扫产业园啊党书记!”
江小满就差抱着党益民的大腿当场跪求了。
党益民带队来村里考察,本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给江小满他们解决一些困难的,听说产业园那边需要帮忙,点了点头,“先去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