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耐不住唐虞的胡搅蛮缠,桑迟妥协下来:“知道了,我会回去的。不过现在应该抢不到飞机票了,可能要坐动车回去。”
唐虞嘿嘿两声:“不怕!我去接你!”
“嗯。”
挂上电话,桑迟的心情有点复杂。
唐虞是她母亲再婚对象的孩子,比她小了三岁,这会儿正在上高二。四年前两个家庭重组得匆忙,正处青春期的唐虞倒也没有抵触,反而很粘桑迟。
她盯着手机挂断的通话界面,无声叹了一口气。
程琅也清楚为什么桑迟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气场就肉眼可见地丧了起来。
“怎么了?”
桑迟摇摇头:“没事。”
两个人沿着车棚走,遮阳伞早就收起来了。
程琅插着兜跟在后头,看着她打了招呼之后就无精打采地拽着包上了楼梯。
他人没走,收了伞在宿舍楼下等了十来分钟。
说是马上有课的桑迟没有再下来。
他的手机倒是响起来,同项目组的师兄电话来催了。
程琅抬起表看了一眼,还十分钟就上课了。
他抬头往宿舍楼扫了一圈,支着墙站起来往男生宿舍区走:“嗯,我回来拿个东西,就回去了。”
——
十一放假那天有一堂选修课。授课老师对上座率要求很高,早早放话要逐个点名,点到缺课的期末直接挂科。
虽然老师比较难搞,但是课程有趣,赵周周跟桑迟都选了这门。林雨澄开学时候很有先见之明地按照课表选的课,成功避开了节前的最后一堂,欢乐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赵周周试图挽留她,抱住行李箱:“澄澄,一起去上课吧!小魔女的课贼有意思!”
“拒绝。”林雨澄笑眯眯地把金属杆拎回来,“就算课上有金城武也留不住我似箭归心。”
“呜呜呜呜不要抛弃我们。”
“别呜了。我先走了,你记得把桑迟叫起来。”
赵周周探头往隔壁上铺看了一眼:“安心。迟迟一般不翘下午的课。”
话音刚落,桑迟诈尸一样从床板上坐起来。
赵周周跟林雨澄尖叫一声,抱住对方蹭蹭蹭窜到门口:“何方妖孽!”
桑迟:“……你们要不要这么戏精啊。”
她揉了下乱蓬蓬的长发,声音有点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又做梦啦?”赵周周送开林雨澄,抓着抱枕凑过去,站在爬梯旁边:“上次梦见一个人身狗面怪,这次又是啥?啧啧,你的精神世界很丰富啊。”
“我梦见……”桑迟顿了顿,说,“不记得了。”
“害,修仙误人啊。赶紧下来,姐姐带你去追赶正午的太阳。”
桑迟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捂着脸深深叹了一口气,梦里面色狰狞的女人形象一点点褪去。
——
下午的心理学案例课,因为是选修,上课氛围比较轻松,没有照本宣科地枯燥术语,除开老师龟毛,上座率本身也挺高。
今天跟以往比少了些旁听生,但是几十人的教室依然坐得很满。
桑迟跟赵周周到教室的时候空位已经不多了,两个人只能坐到了第一排靠近讲台的位置。
今天的主题是一封遗书。
ppt上投影出潦草狂狷的一大页字迹。
老师调试了一下幻灯片,说:“这是一封精神障碍患者生前的自白。症状比较典型,大家看完可以自由讨论一下。”
赵周周扶着眼镜吃力地看了半天:“我去,这字也太抽象了吧!都毕加索到这个地步了,家人难道还没发现不对劲吗?”
桑迟托着下巴一目十行读下来,随口说:“可能家人以为他学狂草呢。”
“幻觉幻听,加上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这是精神分裂吧。”
桑迟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患者得病十年之久,在一次病情发作的时候因为幻觉误杀了女儿,清醒之后悲痛难当,自杀了。
是一出人间惨剧。
赵周周唏嘘:“如果早点跟家人坦白,好歹她们有点准备吧,锐器收收好,怎么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理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
“闹到这一步之前,他可能还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吧。”桑迟试着代入患者的心境,“以他的情况,是要病房约束生活的。如果可以,谁想被捆在病床上,忍受妻子儿女恐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