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漪也能感觉到空气中紧张的氛围。
但她不过一介柔弱女子,帮不上魏玹分毫,干脆每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副万事都不过心上的模样。
魏玹沉默了许多。
有时他在房中看书,眼神却时常一语不发地落在沈漪漪身上。
有时候他会出着神望向窗外,神情不辨喜怒,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他好像并不担心太子会拿他怎么样。
有时他干脆不在。
沈漪漪喜欢他不在的时候,每次他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她便总有种魏玹又在算计她感觉,会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精神紧绷,后背直冒冷汗,仿佛他知道了她偷偷藏堕胎药的事情。
夜里,他将她搂在怀中,平静地问她,“漪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如何?”
他这话,仿佛只是在与她闲聊。
无意问起,对于答案,也不甚在意,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直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吭声。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之时,她突然开了口。
“不会如何。”
她声音淡淡地道:“你若现在死了,我立刻就改嫁,改嫁一个比你更有权势,更英俊年轻的男人。”
她说这话,似乎像赌气,又似乎很是冷血。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死了,她竟能不谈任何悲伤牵挂。
魏玹唇一扬,笑了。
他抚着她瓷白的面庞叹息道:“漪漪,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不怕我了?”
沈漪漪面无表情地躺在温暖的怀抱中,一声不吭。
“漪漪,你真是贪心,有了夫君一个还不够,还念念不忘着其他男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过了片刻,魏玹笑声慢慢停止。
大手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小腹处,眼底慢慢涌上一股寒意,犹如两支淬了毒的利刃,目光决然,狠厉,连带着俊美的脸庞上青筋抽动。
随即,他开了口,然而如情人般温和的语调中却透着他惯有的阴沉冷酷,一字一句,极温柔地在她耳旁道:“放心,漪漪,就算有朝一日我死了,我也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先杀了你给我陪葬。”
“如此黄泉路上,我们二人结成夫妻,倒也不算孤单。”
“漪漪,你记住了生你是我魏云卿的人,死了你别妄想逃开,做我魏家的鬼!”
说完这话他紧紧地,一点点地收紧臂膀,像蚕蛹一般将她裹挟怀中,令她不能动弹分毫。
一直到感受到她恐惧地颤抖,他嘴角才慢慢地勾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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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将魏玹禁足之后,当务之急便是找出魏玹下毒暗害圣人的证据。
一则是对郭奉御屈打成招,不过此人骨头太硬,再加上狱中有安国公主安插之人看着,根本无从无从下手。
太子急得如同蒸锅上的蚂蚁,在东宫中转来转去。
夜长梦多,他可不想给魏玹翻身的机会。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一击即中,斩草除根,只要拔除了齐王府这个祸患,那他便能永远地坐稳这太子之位!
终于,在转了十几个来回之后,他将目光投向了终南山的方向。
据说那个术士平日最爱游山玩水,行踪飘忽不定,想要找到此人,只怕得上费好一番气力。
可眼下太子亦别无计策。
重金悬赏,广帖榜文,宫内禁卫与民间百姓四处搜寻慧远的下落。
好巧不巧,禁卫军上了终南山太清宫,太清宫的一个老道顶不住压力,招了。
“慧远早年落下病根,腿脚不便,每年的十月都会回骊山养伤,算算时日,估摸着他也快要回来了!”
太子听了禁卫奏报,大喜,立即命人在长安城郊外附近的所有邸店、破庙中严阵以待。
终于在三日之后,果真被他寻到了慧远的踪迹。
终南山下,胡家村村西十里破庙。
说是破庙,当真是破庙,墙角半人高的草丛,断井残垣,蜘蛛广结,灰尘遍布,再过几年恐怕要倒塌的那种危庙。
太子嫌弃地掩住口鼻走进去,心想这成精的老道当真是性情古怪,放着好好的邸店不住偏偏要跑到这破庙里面凑合,莫不是脑子有什么病?
太子的禁卫军早已将破庙包围的水泄不通。
庙中残破黯淡无光的法相面前盘膝而坐了一人,此人身着青布道袍,头戴兜帽,放眼望去,背影竟是十分干净且精神。
太子原先的贴身内侍张永因被查出与宁王有染连坐处死,太子记恨至今,当初张永得罪过魏玹,是以他坚信张永就是因此才会被魏玹污蔑至死。
如今换了的这位内侍嗓音依旧尖细,十分卖力地喊道:“兀那术士,你好生狂妄,见了咱们太子殿下竟不赶紧过来行礼!”
太子冷冷地瞪了那内侍一眼,“闭嘴,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孤亲自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