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回来报信的齐王府侍卫急急骑马赶到了大明宫。
而此刻禁苑之中,在场的侍从无不望着场中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氛面面相觑。
太子将一把弓扔给魏玹,拦住他的去路挑衅道:“堂兄,都说你十二岁就上了战场,十四岁第一次领兵打仗就率领八百个骁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把那些突厥胡子杀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不如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便来比试一番,瞧瞧究竟是你这沙场老将箭法准,还是孤这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箭法准?”
今晨下朝后太子就气势汹汹地质问魏玹,他前不久弹劾景王的奏折是不是魏玹私下里让梁文给压下了,魏玹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的表情登时就让太子勃然大怒。
在身边几个宦官的撺掇唆使下,下午太子便借口将魏玹叫到东宫,准备好生磋磨磋磨他这不识趣的堂兄一番,让他知道这大周的江山将来到底是谁做主!
“魏云卿,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帮着那个穷措大了?”太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魏玹不欲与太子争辩,冷冷道:“让开。”
太子不让,太子的近侍张永狗仗人势,在一旁竖眉斥责道:“大胆,齐王世子,你眼前的可是太子殿下,你怎能屡次对太子殿下如此犯上无礼!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圣上,有没有纲纪!”
太子不放魏玹,故意将侍卫拦在门口,齐王府的侍卫从大明宫又匆匆跑来东宫,偌大的东宫竟无一人替他通传,二人就在东宫门口争执起来。
那领路的内侍听罢竟还甚是不屑地道:“不过是一个婢子而已,死便死了,至于那郑家姑娘你找郑家说理去,又不是东宫太子妃,和我们太子来说有屁用?”
侍卫无法,只得回王府找到了世子的心腹吉祥,吉祥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冷汗霎时便掉了下来,王爷不会帮忙找依依姑娘,但郑三娘出事,王爷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一番沉吟之后,吉祥果断做了决定,一面派遣可信的人去郑府通知世子的舅舅、郑婉莹的父亲中书令郑慎,一面亲自去了王爷的书房禀明情况。
齐王虽与长子不和,但这桩婚事他比谁都看重,一来王府也确实亟需一位主母打理中馈,生下嫡长孙来继承王位,二来不论是皇族亦是世家,无不以娶五姓七望的嫡女为傲,齐王自是也不例外。
若未来的王府世子妃出事,这门婚事作罢,齐王多年来的期望泡汤,如何能不着急?当即下命令王府卫队倾巢出动前往郊外搜救,而后亲去东宫将儿子唤回来。
东宫,幸好先前侍卫临走前另外嘱托一侍卫留在东宫门外静候时机,恰巧纪乾出门被他看见,询问之下才知竟是今日去了城外上香的郑婉莹一行遭遇了刺客!
纪乾闻言大惊,郑婉莹出事没关系,大不了换个世子妃,若是沈漪漪掉了一根汗毛……只怕主子得发疯!
纪乾不敢耽搁,慌忙赶到禁苑,凑到魏玹耳边急道:“……不好了主子,姑娘遇袭了!”
魏玹勃然色变,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太子一把拉住魏玹。
“滚”
魏玹双眸充满了戾气,手腕猛地一翻,太子忽觉脸颊上凉丝丝,瞪大眼睛用手一摸,竟是血!
齐王赶来时,便见长子眉头紧锁大步自重福门内而出。
“三娘出事了,我已派人前往郊外……”
“可找到她了,她可平安?”
魏玹立刻停下,目不错珠地盯向齐王。
齐王诧异,长子何时竟对三娘情根深种了?
齐王摇头叹道:“我亦是刚得知消息。”
魏玹遂不再多言,迅速翻身上马,面上无甚表情,紧握着马缰的手却微微颤抖。
她今日陪着郑婉莹去城外上香,临走之前他命丹云、青云跟在她的身后保护她,便是为了以防万一,抑或郑婉莹私下欺辱她,她面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一定不会出事。
沈漪漪,你应许过我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在心中。
我娶郑氏,便是知她日后必会行差踏错,倘若休弃,不会令你身处为难境地,千夫所指。
倘若你敢失信,此生我必定不会再原谅你!
*
城郊十里,终南山山南丛林深处。
齐王府与郑府部曲赶到时,满地血泊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有蒙面刺客的,亦有齐王府与郑府的侍卫,皆已没了气息,可见当时战况之惨烈。
不多时齐王世子亲自率领着手下侍从赶到,丹云捂着胸口血洞,被人扶着跪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地道:“刺客……早有埋伏,突然出现,姑娘与三娘马车先行一步,属下、属下无能。”
说罢昏死过去。
然而派去寻人的卫队回禀,只寻回了一行人乘坐的油绸马车破碎不堪地倒在路边,车夫张死在路上,尸体已找到。
唯有车内三人,郑婉莹与其婢女、世子宠婢毫无踪迹。
魏玹下马,将当中一个死了刺客蒙面落下,赫然是生了一张高鼻深目的突厥人模样。
那一刻,纪乾明显看见世子瞳孔猛然一缩,脸色煞白。
五年前魏玹与左骁卫大将军陈烈三军合战,将突厥大将阿史那葛鲁斩杀在阴山山谷,后突厥兄弟阋墙内战,元气大伤一时无暇顾及侵略大周,新上任的突厥可汗契忠乃是亲大周的主和派,不久之后便主动向大周俯首称臣。
魏玹又在边关驻守了三年,冷眼瞧着突厥这次当真是安分了,将玄甲军留在玉门关后才重新回到长安。
除了阿史那葛鲁,边关这几年死在魏玹手中的突厥人简直不知凡几。
可以说突厥对魏玹恨之入骨,有不共戴天之仇。
“关闭城门,封锁渡口!”
卫兵追到渡口处,一叶扁舟早已划远,而正等着人满开船的另一艘客船却被拦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