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王若弗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差点儿喘不匀气儿。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又忙着去嘲笑华兰那吃了瘪的婆婆,“哼,有邱小娘这么个玲珑心窍的和你一心,你那婆婆啊,是再抖不起威风来了!”
华兰闻言,苦笑一声,“母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思关心我婆家这点儿子闲事儿?你还是先同我说说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吧!我让文绍四处打听了,却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连我公公都不知内情。我这心里啊,急得和被滚油烹了似的!您怎么反倒和没事儿人一样?”
王若弗一边握着女儿的手来回摩挲,以示安抚,一边说:“华儿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向平宁郡主打听过了,这次好像是因着几户人家的公子,吃醉了酒,竟在席上胡言立储之事,被报到了官家面前。这才有了今日这桩祸事。”这消息呢,自然不是平宁郡主透露给她的,她俩的交情还没深到那般地步,而是源自于王若弗前世的记忆。不过,平宁郡主俨然已经成为她透露前世得知的消息的挡箭牌,横竖正主也不会知晓,再多用这一次也不打紧。
可华兰却仿佛完全没被安慰道:“什么?胡言立储之事?这还不是大事?”
“哎呀,”王若弗给女儿递去稍安勿躁的眼神,解释道:“我听闻,那日席上可不止长枫和另外被扣下的那个五品官家的公子,更有几位伯爵人户家的孩子呢!可既然官家只择了两个五品扣下,说明他并不打算将这事儿闹大,不过是让你父亲在宫中担惊受怕几日,杀鸡儆猴罢了。我估摸着啊,你父亲明日早朝后,定然就可以归家了。”
“当真?”华兰仍是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
王若弗只得拉了老太太出来说事儿,“你祖母也是这么个说法,她老人家见多识广,当年那是太子妃都差点当上的人物,你不信我,还不信她的不成?好啦,我华儿好久没在家里歇着了,今日正好撇开你官人和孩子,好好儿在母亲跟前,再做回姑娘!”
果然,一扯上老太太,华兰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这下,王若弗却有些吃味了,倏地松开女儿的手,身子一扭,和闹别扭的小孩儿似的,嗔到:“怎的,你祖母的猜测就可信,我的就是空穴来风不成?”
华兰失笑,心里吐槽母亲近些年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能吃起祖母的醋来?行动上却赶忙扑上去从背后抱住母亲,和哄她女儿庄姐儿似的哄自个儿亲娘:“母亲!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祖母毕竟比您多吃了几十年的米,这见识自然广博些。等您到祖母这个岁数啊,定然也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老封君呢!”
王若弗其实也不是真吃婆婆的醋,只不过是为了让女儿能放松些罢了。
这不,哄了王若弗半天,华兰也不再提她父亲的事儿了,和王若弗聊了聊弟弟妹妹们还有自己的孩子,说着说着,便沉沉睡去了。
王若弗给女儿掖了掖被角,紧紧靠在女儿身边儿,也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王若弗带着家里几个女孩儿意思意思求神拜佛了一番,祈求盛紘早些归来,省得他回来觉得自个儿不够关心他。
正拜着呢,下面的小丫鬟就来报,说主君回来了,先去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差人先来王若弗这里给她报个平安。
王若弗急慌慌就带着孩子们去了寿安堂。见了盛紘,先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紧紧攀着他的胳膊,只差将自个儿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边抹泪儿边哭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这头啊,靠在盛紘肩上,盛紘看不到她的表情,老太太坐的位置却是能看个清楚。王若弗脸上的表情,分明不像她的语气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急切。这位儿媳,现如今倒也学会在自己那倒霉儿子跟前做戏了!
老太太笑了笑,却是看破不说破。
老太太这边,既然已知道盛紘平安无恙,又见他臊眉耷眼的样儿,也没追问他到底为何被扣在宫里,只叫他先下去洗漱,和妻子儿女好好亲香一番,再来寿安堂回话。
王若弗扬声让下人们去给盛紘烧水,抽空递了一个眼神给刘妈妈。刘妈妈得了她的吩咐,转身去了柴房,将林噙霜放了出来。
盛紘收拾停当,袁家也遣人来唤华兰回去了。王若弗多多少少抱怨了几句袁家那位亲家的刻薄,便放了女儿回去。接下来,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果然,华兰这边才刚走,林噙霜便带了长枫和墨兰跑来了葳蕤轩,在外面哭喊着:“紘郎,你可回来了紘郎!紘郎~紘郎——”
还夹杂着墨兰的轻声劝哄:“小娘,你可消停些吧!你那事儿……”
以及长枫兴奋地一声声地在唤着:“爹!爹——”
王若弗冷笑一声,心说:我不去提你俩,你俩倒上赶着找打来了!
“枫儿,”盛紘和颜悦色地唤长枫,“方才听你娘说,你对我甚是思念?”
林噙霜赶忙为儿子表白说:“是是是,枫儿这几日没有睡好一个整觉,眼睛都熬红了!”
长枫也顺势给盛紘行了个礼,“父亲安好,儿子甚是惦记。父亲在宫中,没有受苦吧?”
“受苦?”盛紘一挑眉,愈发和颜悦色起来,“官家把我留在宫里头,住高屋大殿,吃琼浆玉液,相谈甚欢,乐不思归呢!”
长枫闻言,脸上喜意更浓,一撩袍子跪在盛紘面前,贺喜道:“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王若弗笑看林噙霜和长枫在这儿瞎倒腾,等着看盛紘变脸之后,这二位的精彩表情。
果然,长枫道完喜,盛紘却是脸色骤变,一脚踹在了长枫胸口,怒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你听不出这是反话吗?”
王若弗不知道用了多大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没笑出声来。
林噙霜却是扑上去护着摔倒在地的儿子,望着盛紘一脸哀戚道:“紘郎这是为何啊?”
盛紘这会儿,怒火上头,脸都气得发红了,指着长枫怒斥说:“为何?就为了他胡言乱语,我险些丢了半条命去!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逆子!”说着,盛紘便在屋里私下寻找,看看什么物件儿可以用来抽儿子。
王若弗早有准备,款款儿递上一把戒尺,盛紘操上戒尺便要往长枫身上抽。可长枫却被林噙霜死死护在身下。盛紘到底还是对林噙霜有着十分的怜惜的,又一贯觉得她身娇体弱,终是没忍心抽上去,气得将戒尺狠狠丢在地上,将戒尺都给折断了。
林噙霜见他终究是不忍心,继续哭道:“紘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紘郎!”
“亲骨肉?我没这个儿子!你现在念着我是他的父亲了是吗?你知道官家为何要把我扣在宫里吗?”说着,盛紘一脸失望地指着长枫,“整天在外边鬼混,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竟然跟兖王那边的人,在一起胡言立储之事!醉眼醉语的让人听见了,都传到官家的耳朵里了!”说着,又是一脚踹上长枫的胸口。
王若弗在旁边添油加醋:“那岂不是闯下塌天大祸!”
盛紘闻言,扭头冲着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长枫失望至极地重复了一遍:“塌天大祸!”随后狠狠叹口气,“给我拖出去,接着打!往死里打!今日即便是打死了,也好过全家送命!”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林噙霜竟还想再劝,“紘郎,定是有人,瞧枫儿结交高官,眼红嫉妒,这才……这才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蒙蔽圣上!”
王若弗心说:你直接说是我嫉妒你儿子结交高官,去官家面前搬弄是非得了,何必绕这弯子?
盛紘却是和听了个笑话似的,冷笑着说:“官家将何时何地说得清清楚楚,你说他被人蒙蔽?你说他被人蒙蔽???今日谁敢再劝,我连着一起打!”
好一番折腾之后,受了刑的长枫被送回去疗伤,林噙霜自是跟着回去照看。墨兰瞧了一眼王若弗和盛紘,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闷头跟上了母亲和哥哥。
等就剩下他们俩人时,王若弗才又提起了林噙霜卖宅卖地的事儿。
盛紘先是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却仍是下意识地为林噙霜开脱:“霜儿她……她经历过抄家,许是害怕也说不定……”
“哼,”王若弗冷哼一声,早知道这人会给林噙霜找借口,她倒也不生气,十分平静地接着说了下去:“她呢,卖的是主君你给她置办的产业,与我也没什么妨碍,我原本可以不管这事儿的。本也是绑了她,等着主君回来再发落。”
“可是,得知了主君今日被扣在宫中的原委,我才意识到,再不能纵容主君你这般偏宠林氏了!长枫是怎么跟兖王那边的人搭上线的?人家都是伯爵人户的公子,我长柏是嫡子尚且入不得人家的眼,长枫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子,倒得了他们另眼相待?只怕是用了无数的金银财帛开路,才为他谋得了这份‘前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