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阳哥儿和月姐儿的满月宴,王若弗也终于出了月子,可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松快一下了。
刘妈妈便拿来了墨兰抄的经给她检查。
王若弗随意翻了几下,确认这全是墨兰自己抄的,便放下了。
墨兰这丫头,旁的不说,这才情倒确实是盛家女儿们中一等一的。
她的华兰胜在身为嫡女,又被老太太这个勇毅侯独女养在身边,还有她这个王老太师的嫡女做母亲,是以在盛家女儿中最为气质雍容,十足十的世家贵女气派。
如兰虽然也是嫡女,但作为唯一在她身边养大的姑娘,被她养的娇气了些。便是她瞧如兰自带亲娘滤镜,也只能夸一句如兰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上辈子她觉得如兰这样也很好,这辈子却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太娇惯了,耽误了如兰。如兰本也是聪慧的。只是重活一世这一年的功夫,她怀着身子没空去思考今世该如何教养如兰。现在孩子也生了,倒可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了。
至于明兰,确实是盛家样貌最好、也最聪明的孩子。不过这聪明,和才情倒也并不必然相关的。明兰的聪明,多体现在看事情的角度、为人处世上。听老太太说,明兰在算学上也颇有天赋,若是出身商贾之家,往这方面教养的话,大了将手中产业翻个几番想必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可不显出墨兰才情好、最肖似盛紘来了?
刘妈妈从门外进来,禀报说:“姑娘,徐大娘子来瞧您了。”
果真是一孕傻三年,她差点儿忘了好友昨日便递了帖子,说今日要来瞧她的,“快快快,请进来!”
这位徐大娘子闺名琳琅,跟她是从小的交情。小时候她养在老家,跟在祖父母身边,这位徐大娘子家就住在隔壁。二人年龄相近,也谈得来,便成了极要好的玩伴。
后来,王若弗大了,回到父母身边,只能书信联络,情分也就淡了些。等到王若弗嫁了盛紘去了扬州,她却嫁到了汴京,联系也就更少了。
琳琅的夫家姓秦,丈夫是从五品吏部郎中。虽说官阶同盛紘差不多,却身在掌官员考绩的吏部,加之她本人热情大方会来事儿,是以在京中官眷中很是吃得开。
听说王若弗也来了京城,又有了身子,没少来看她。王若弗久不在京城,京中的很多八卦和人情往来,便都是这位徐大娘子告诉她的。
只不过前世,她那姐姐康王氏给她灌了一肚子徐琳琅的坏话,她心里有了芥蒂。琳琅又是个玲珑心窍的,自然也看了出来。这才慢慢断了往来。
说来,她那姐姐也是奇怪。对她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还经常坑她。却对她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独占欲。每每发现她和哪家夫人走得近了,总要想办法搅黄,只叫王若弗和她一个人好才开心。
不过,这辈子她是不会被姐姐康王氏忽悠了,自是要和琳琅处好关系的。
琳琅进来,便很是熟稔地自己寻地方坐下了。瞧见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墨兰抄得经书,问了句:“这什么书?我可以瞧瞧么?”
王若弗点了点头,她便拿起来看。“这是你家如儿的字么?小小年纪字就写得这般好了?”
这下可以说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王若弗瞥她一眼,“我家如儿就是个皮猴儿,哪儿这么好的耐性练字?”
琳琅有些尴尬,找补了一下:“小姑娘家家的,活泼些才可爱呢!长大了就知道上进了。那便是你家六姑娘写的吧?我听你提起过她,说是个知礼懂事的好孩子。说来还是你这个嫡母教得好呢!”
王若弗乐得合不拢嘴:“快别乱猜了!明儿的字还不如我如儿呢!”这也就是她俩是真的关系好。换作是关系一般的,也不会这么自然地探讨起自家女孩儿的字儿来。
“啊?”这下子琳琅倒是真的吃了一惊:“总不能是你家四姑娘写的吧?我可听说你和她小娘很是不对付,她竟这般有孝心?”
王若弗嗤笑一声:“她只盼着我早些死了给她小娘腾位置呢!什么鬼孝心?”然后才低低解释了下几个月前的那场风波。
听了她这话,琳琅啧啧称奇,“你家这位四姑娘,倒真是个人物!”
王若弗自是不喜听她称赞墨兰的,有些不快,“哦?字儿好便是个人物了?”
琳琅笑了笑,“我可没夸她的意思啊!我是想说,你看啊,这么多页字,便是你我这般年岁的,抄写到后面,这字迹也定是和前面的不大一样。这人乏了,多多少少肯定要懈怠一些的。可你家这位四姑娘,从头到尾的字,却基本上如出一辙。这小小年纪的,你说她厉害不厉害?”
王若弗想了想,好像也有理,但又实在不喜墨兰,酸了两句:“厉害,可是真厉害!学她那狐媚子小娘学了个十成十!写这么认真,想着递到我这里之前肯定先拿给主君看过了,为了讨好主君替她那亲娘博宠爱呢!”
“是也不是,”琳琅喝了口茶,“就算是为了讨好亲爹,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这份定性,必是个心性坚韧的。这样的孩子,养得好了,那是家里的幸事;养得歪了,只怕成了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也就是下一个林小娘了。”
王若弗沉默了。上辈子,墨兰可不是成了后者么?不帮她结成和梁家的婚事,便是要拖着全家去死。
“要我说啊,这庶女嘛,左不过长大了公中陪点儿嫁妆送出门去,左右碍不着嫡女的事儿。那交际圈子都不在一个层面上的。你养得好了,别人夸你教女有方;养得赖了,那也是她学了生母作派,与你这嫡母无甚关系的。只是若真和她小娘一样,你将来少不得要惹上大麻烦。”琳琅如是说。
王若弗有些不解:“我看好了她,不叫她有机会去做些不知廉耻的事儿就好了,何必费心教养她?”
琳琅笑说:“只要人家心里存着攀高枝儿的心,你怎么管?你还能不让她出门不成?便是你不愿意带她出门,你家官人能同意?真出了门去,你又不可能时时不错眼地看着她。远的不说,去岁那永济侯府的哥儿,做好事救了个落水的姑娘,结果人家姑娘要死要活说被他坏了名节。他能怎么办?还不是捏着鼻子娶了?这人啊,只要有心,办法总比问题多。”
送走了琳琅,王若弗好几天都翻来覆去地想她的这番话。
想明白了,便去找了老太太。
“母亲,如兰这些日子病着,便没来你跟前儿。现在她已然大好了,我想着,还是叫她继续来您这儿学着点儿,您看成吗?”
老太太自是应下。
又说起从娘家要了个教养嬷嬷来,想着虽然姑娘们还小,但早早教她们明理懂事些总是好的。“不若,孩子们上午还是去学堂听庄学究的课,下午便一日来母亲这里,一日去我那里学规矩?”
老太太沉思片刻,觉得这对明兰如兰都是好事,也便同意了,“你考虑得很对。只是……墨兰呢?”
王若弗笑了笑,“都是盛家的女儿,自然是要一起的。”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那头盛紘得知这个消息,虽然有些担心墨兰在王若弗那儿会受了委屈。可却又觉得,王若弗这安排,倒是恰好解决了他一直以来担心的,墨兰被小娘养大将来在婚事上会被人看不起的问题。几乎也是没怎么思索就同意了。
家里主事儿的都同意了,林小娘和墨兰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儿上是每日都勤勤恳恳地每日和妹妹们一同上课去了。
安顿好家中的女儿们,王若弗又马上着手去办了另一件事。
玉清观——
刚刚拜完真人的王若弗在刘妈妈的搀扶下站起身子,也没急着离开:“贺老太太可说了何时抵京了?”
“听说就是明日或者后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