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慌张木立,耳听皇帝严声道:“贵妃不愿更衣,就先给她戴上耳环。”
柳竹秋知道朱昀曦要下毒手了,不要命地抗击试图逼近的宫人。
“按住她!”
狠戾的呼喝声后,宫人们采取暴力七手八脚扭住柳竹秋的胳膊,硬生生将她的脑袋按在凳子上。
陈维远奉命拿起首饰盒里的纯金宫灯耳环,忐忑地走到柳竹秋身旁,万般作难道:“陛下,娘娘没有耳洞啊。”
“现给她穿,看她以后还怎么扮男人!”
疯狂的叫喊恍如来自地狱,柳竹秋身体蓦地僵硬,视线错愕地射向御座。
她没想到朱昀曦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羞辱她。
被她的目光照射朱昀曦顿觉乱箭穿胸,攥紧衣袍催促陈维远动手。
是鞭子先折断,还是烈马先发疯,就赌这一把了。
陈维远咬牙遵旨,用烧过的大头针刺穿柳竹秋的耳垂,未等血珠流尽便戴上耳环,再捧起凤冠按在她头顶。
完成这一串差事,参与者和旁观者都胸喘肤汗。
朱昀曦的手心背心全湿透了,紧张凝视那已经僵瘫多时的女人,估计她晕过去了,忙命人查看。
陈维远刚伸出手,柳竹秋晃动着爬起来,她的耳孔还在渗血,染红了耳环上的两盏宫灯,又顺着宫灯下的流苏滴在肩膀上。
几经蹂、躏的衣衫皱如盐菜,与头上庄重华丽的凤冠格格不入,更不和谐的是她厉鬼般的神情,十辈子的深仇大恨方能淬炼出那样的杀气。
她顶着笨重的凤冠蹒跚逼近御座,朱昀曦像被毒蛇盯住的老鼠,冰凉的身体无法作动。
左右侍从已做好护驾准备,急等皇帝下令拿下散发危险气息的女人,柳竹秋刚抬起手,他们便摆出防御姿势。
柳竹秋旁若无人地摘下耳环,使劲掷向朱昀曦,他雪白的脸沾了几点血痕,更显惶愕了。
眼睁睁目睹柳竹秋取下凤冠高举过头,竭尽全力朝地一贯。
那价值连城的宝物瞬间龙夭凤折,珍珠宝石滚豆似的滴沥沥四下流散,跌落到大殿各个角落,将惊恐深深烙印在人们脸上。
朱昀曦神思荡尽,呆呆望着站在凤冠残骸中的怨灵,被动接收威胁。
“你若加害我的亲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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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柳竹秋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 脚步虽迟缓,然去意坚决。
宫人们恛惶目视朱昀曦,等他示下。
“让她去吧。”
皇帝的声音几不可闻, 害怕被柳竹秋听到似的。
陈维远忙指使小宦去知会各处的守卫, 让他们放行, 随后追上不停趔趄向前的女人。
“娘娘, 老奴差人用轿子送您回府吧。”
柳竹秋目不斜视,声气冷傲地批驳:“我不是什么娘娘。”
陈良机忙改口:“荥阳君,陛下已许你出宫了,但您这样出去彼此的颜面何存啊,还是乘轿走吧。”
柳竹秋停步, 接受这迟到的好意。
昏君可能还会反悔, 下一次她定要死在家里,绝不再踏进这惹人作呕的地界。
柳竹秋走后朱昀曦在东暖阁里呆坐, 他还是皇帝, 生在太平世道,大权在握,感受却似丧家之犬。
侍从战战兢兢在门口禀报。
“陛下,凤冠的配件都捡回来了。”
支离破碎的凤冠摆在了朱昀曦跟前,他的心大概也是这副形状。
撵走众人, 他注视残毁的珠翠,悲痛的浪潮汹涌袭来, 一波高过一泼。他像一颗腐烂的果实, 内部都被搅碎了, 苦涩的汁液不断涌出眼眶。
“你为什么一再伤我的心……我对你那么好, 愿意和你分享一切……你怎么就不肯体谅我……”
他拈起柳竹秋戴过的耳环捏在手里, 棱角刺破掌心, 两个人的血融在一起。
伤痛丝毫不能缓解内心的剧痛,今天将是他人生中最惨淡的一天,坐拥江山的皇帝永远找不回失去的真情了。
陈维远在门外听到主子压抑的哭声,忧叹这愁云惨雾何时能散去。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屋里没动静了,他连忙对着门缝低劝:“万岁爷,您都一天半没进饮食了,荥阳君已平安回家了,您多少吃点东西吧,龙体要紧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