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其臻决定先试试,即刻派人传令给一下属官员,命他去通州香河县县衙查阅一份卷宗。
不久那官员亲自登门禀告:“宫里传令封锁城门,如无陛下旨意,谁都出不去。”
萧其臻打发了下属,向柳竹秋通报这不利现状。稍后何玿微赶来,见柳竹秋也在,非常惊讶。
柳竹秋辩称:“那阮氏是柳叔端的表妹,叔端被公务绊住脱不开身,托我代他施救。”
何玿微看到她不如往常亲热,还带着藏不住的紧张,草草同交谈两句便去找邓氏了。
过了一会儿,邓氏快步走来,柳竹秋见她眼角微含戾气,而何玿微紧随其后似乎有心阻拦,已略猜到他们的想法了。
邓氏走到她跟前,皮笑肉不笑道:“听说爵爷是替柳翰林来救表妹的,打算把人带去哪里?”
柳竹秋说:“我跟萧大人商量了,先送她出城,若令表兄夫妇有意同行正好结伴。但此刻城门都封闭了,得先设法通关。”
邓氏靠近一步,柳竹秋瞥见何玿微右脚微微前移,全身呈现高度戒备,便镇定地揭穿邓氏意图。
“夫人想杀了我?”
邓氏一怔,迅速亮出藏在袖内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其余人都吓坏了,萧其臻惊忙呵斥:“邓夫人,你这是何意?”
柳竹秋替邓氏回答:“她怕我是太子派来的探子,想先发制人。”
邓氏见识过她对敌的手腕,知她狡诈狠辣,针锋相对胁迫道:“爵爷既把话挑明,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和子钦无意中知晓皇家隐秘,为逃命只能拿你这太子亲信做人质。”
何玿微是中过状元的人,也很多谋善断,营救表嫂前就怀疑这事牵扯到皇家。今天白天又获悉了一些情报,更认准嫌疑人是太子,是以刚才见面便对温霄寒生疑,忙去找邓氏,让她赶快带楚生夫妇逃走。
邓氏气粗胆壮,听了这话就想挟持温霄寒,以为逃不出,拉上太子的亲信垫背也能解解恨。
萧其臻赶紧替双方化解误会:“邓夫人,温大人事先并不知情,她也觉得太子殿下此事做得不对,正设法帮我们救人呢!”
邓氏听丈夫说太子是祸害表嫂的元凶后,恨屋及乌地怨上温霄寒,过去能够容忍的缺点都放大成不可饶恕的罪过,冷笑斥责:“人人都知他对太子忠心不二,怎会背主行事?况且他也是个花心滥情的浪荡子,跟他主子一样没把女子当人看。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现在不光不信他,连萧大人你也未敢全信!”
朝中都知萧其臻和温霄寒交厚,将其论为朋党,她自然要提防。
柳竹秋知此女胆大心细,仅靠言语难以令其信服,沉定道:“夫人勿要错怪好人,我给你看样证据,你见了就会相信我们。但这证据只得你一人看。”
她让萧其臻和何玿微都出去。
萧其臻猜她要向邓氏亮明真身,劝何玿微跟自己走。
何玿微担心爱妻遭暗算,不肯作动。
柳竹秋带笑揶弄:“尊夫人手段何等了得,我就是全副武装也顶不住她一招,子钦兄何必多虑。”
邓氏也让丈夫出去候着。
男人们离场,柳竹秋表情更显温和,平静地对她说:“我是个女子。”
她突然改变声线,邓氏大吃一惊,视线紧贴着她上下滚动。
柳竹秋又说:“我这胡子是假的,你可撕下来瞧瞧。”
邓氏伸手揭了她的浓须,看清她俊秀的面容,更惊讶了。
“还要脱衣验看吗?”
邓氏手掌抵住她的胸部摸了摸,愕然摇头,接着被她后面的坦白惊得不知所措。
“我本名柳竹秋,阮玉珠是我表妹。”
邓氏调整呼吸,质问:“太子知道你是女子吗?”
柳竹秋刚说:“知道。”
本已开始偏离的刀刃刷地贴回原处,对方的狠劲儿也恢复了。
“你定是太子的嬖宠,我还是不能轻信你。”
柳竹秋表情阴沉下来,严肃道:“你觉得我是为了邀宠,不惜让表妹做孕母,任人随意宰割的歹人吗?知道那狗男人的所作所为,我比你们更愤怒,你们充其量只是被狗咬了,我还陪那只狗睡过。”
邓氏目瞪口呆:“你……说太子是狗?”
“你不这么认为?”
“……你说得没错,那么你真想帮我们救人了?”
“我要救表妹,何妨顺便救你表嫂。”
“你想求太子放过我们?”
“哼,你会对一条狗抱幻想?现在被他发现,玉珠和你表嫂必死无疑。”
“……你表妹怀了他的孩子,他也忍心杀害?”
“你仔细想想天家的心态,他们不会容忍外人污染皇室血统。既然认定你表嫂怀的是野种,就会照样怀疑另外两个孕母。我想若非你和子钦及时出手,她们三个都会被除掉。”
柳竹秋的依据是前日冯如月回信中给出的“流产”这一信息,三个孕母都报废了,她才会宣布流产。
她剖析着皇帝和朱昀曦的心态,自己的心也被剖开了,要正视爱人的恶毒是很残忍的,滋味远比发现珍藏多时的宝贝是粪土难受得多。
她快速抹去悄然越狱的泪水,镇定道:“我们只能偷偷把人运出城,希望你和子钦也能出出主意。”
确认过她的悲愤货真价实,邓氏收回匕首,露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