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算不算藐视、挑衅是凭您的感受界定的,对臣女还是没保障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这上面不是没写吗?”
太子为表诚意,果断蘸印泥在落款签名处按上指印,君无戏言,这份契约即刻产生不可更改的效力。
柳竹秋回嗔作喜,欣然屈膝拜谢:“谢殿下隆恩!”
她心里仿佛下了场清凉雨,这段时日淤积的愁烦苦闷涤荡一清。山盟海誓哪有白纸黑字的手谕可靠?赶紧拿回家珍藏,总算能大大降低后患了。
她喜笑颜开,只重实惠的嘴脸一览无遗。
朱昀曦对她这份精明市侩又爱又恨,忍不住伸手揪住她的脸颊。
“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包容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你的真心?”
柳竹秋不是出于矫情才跟他置气,行事总循着一个“理”字,刚得了大甜头就得礼尚往来,而且太子的善意举动极大补救了之前的暴行,形象又显得可爱了。
然而这次闹得太厉害,不能像以前说变脸就变脸。
她矜持地露出哀怨,柔声道:“殿下想想臣女历次救驾的情形,怎忍心说这种话?”
朱昀曦冷哼:“肯为我拼命的人多了去了,还不都为着高官厚禄。”
“……臣女最初是为着殿下的美色。”
“……我该夸你诚实吗?”
讽刺刚出头,狡猾的女人已及时投怀送抱,娇声撒娇:“古今哪个痴情郞不是拜倒于美人的姿色下才甘愿为其赴汤蹈火?要不怎么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臣女一开始是迷恋您的外表,而今已被您的才华深深吸引,爱得更投入了。”
能赢得她不计前嫌的姿态,朱昀曦松了口气,搂着她试图找回点场子。
“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有才华啊,不是华而不实的草包?”
“殿下又吓唬臣女,您在音乐方面就才华横溢,只《边沙行》已足以列入传世之作。”
“音乐只算末乘,你看你相好的那些才子个个文韬武略,博古通今,随便挑一个我也比不了啊。”
历代王朝发展到中后期,君王总会恶意压制贤臣能吏,说白了全是出于嫉妒。
这些皇帝长在深宫,好比金窝里圈养的猪,学问见识都差那些凭真才实学出头的臣下老远,气量稍微狭窄的便过不去自卑这道坎。抱着“你再能耐也是我脚下一条狗”的心态对其羞辱凌虐。
朱昀曦品行比那些暴君昏君好,但也因为自知之明而自卑,故而对何玿微等青年才俊有敌意。
此时他还没盖紧醋坛子,逼着心上人哄他。
看在那纸保证书的份上,柳竹秋愿意抛弃脸皮,卖力取悦道:“他们都是您的臣子,文才再高也是用来为您效力的。再说了,京城才子众多,臣女为何独独对殿下倾心?”
她设置疑问后双手捧住朱昀曦的脸,像托起一颗璀璨的明珠。
“因为殿下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臣女重色不重才,曹子健来了我也会选您。”
她高高噘嘴在他唇上吧唧一口。
朱昀曦心里的芥蒂瞬间凋谢,虽然心有不甘,但被她柔媚摆布的感觉就是如此甜蜜销魂。
古代那些昏君只怕也是这么养成的。
他冲她呲牙:“你真是个奸妃。”
她摇头晃脑谄笑:“臣女更喜欢您叫我佞臣。”
“好吧,那这位佞幸大人打算如何侍奉你的君上呢?”
柳竹秋笑嘻嘻任他摸索爱抚,一面放肆撩拨:“殿下知道臣女为什么送您续断?”
“想跟我和好?”
“不止这个,续断其实是一味补肾的药材,著名的壮阳药‘锁精丸’的主要成分就是它。”
她做事力求极致,勾引人时什么露骨的话都说得出口。
朱昀曦受其挑逗,气恼与兴奋齐头并进,捏住她的下巴发狠:“你是对我平日的表现不满意?那今天非做到让你求饶。”
本次谈判取得阶段性成功,柳竹秋身心都得到满足,回家取出太子的保证书交给春梨妥善收藏。
春梨看后说:“太子真像狗,为了啃到肉骨头,什么作揖打滚摇尾巴的姿势都肯做。”
柳竹秋笑道:“男人不都这样吗?寻常时候精得要死,只有先用情爱蒙昏他们才能讨到点便宜。”
“所以那些谈情说爱时比男人更昏头的女人就是傻瓜了。”
“也不全是,有的是相信自己运气好,能在酱缸里捞出金子。”
“哈哈哈,那还不如自己挖个金矿现实。不过太子会照这保证书上写的做吗?他若反悔丢的只是脸皮,小姐失去的就可能是性命了。”
“帝王家面子最大,除非他不怕生前死后留骂名,目前能得到这种治标不治本的保障已经很走运了。”
官职、地位、话语权,曾经的期许逐一实现,柳竹秋觉得目前形势委实不坏,准备先这样稳扎稳打地走下去。
与她言归于好,朱昀曦也心情焕然,回宫途中微微掀帘窥看街景,偶见路边店铺旁种着一株四五年生的柳树。树高丈余,柔条丰密,青翠婀娜。
他心念忽动,命人买下此树,移回东宫种在他的寝殿旁。
宫人植树时他亲自在玉台上监工,云杉疑惑探问他此举的用意。
他脉脉含情地望着柳树微笑:“你不觉得这棵树风流可爱,很像柳竹秋吗?”
他自愿被她迷惑,并视其为享受,等树种好后命云杉速去磨墨润笔,想趁着充沛的灵感完成构思了两个多月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