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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2 / 2)

柳竹秋 荷风吹 7850 字 2022-08-17

大臣们也纷纷上书言事,多数人认为商引制度已跟不上时代发展,要想迅速恢复市场秩序,防止再出现类似大规模罢市,朝廷最好尽快下令废除此项旧制。

户部尚书陈良机最了解市面上的行情,以阁臣身份代表废除派的官员向皇帝进奏。

庆德帝清楚地看到军队、监狱等国家机器也难抵御不可抗拒的经济压力,事实上商引制度早已被繁荣的市场贸易冲垮,所缺的只是一纸正式的废除文书。于是借口“顺应民心”这一光彩理由批准了陈良机的奏请。

唐振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温霄寒有言在先,这烂摊子只好自个儿兜着。

汤敬之见朝廷废除商引,陡然断了他一条财源,心疼得了不得,备下厚礼去求唐振奇设法回旋。

唐振奇正愁找不到对手撒火,痛骂汤敬之,连人带礼物一并轰出大门。随后生出歹念,心想皇帝还将追查皇宫失窃案,汤敬之经常替他销赃,何不拿来做个替死鬼?

这回他心想事成,没等他出手汤敬之就被顺天府的差役抓走了,罪名是“出售赝品”。

手下探得详情,回禀:“温霄寒前阵子在汤敬之的珠宝店买了几件首饰,其中一件是假货。他气不过,跑去顺天府衙告状。萧其臻抓了汤敬之,还派人抄了他的珠宝店,收缴了所有存货,说要检查里面究竟有多少赝品。”

睚眦必报是温霄寒的作风,萧其臻同他交厚,帮他出气很正常。

唐振奇正巴不得汤敬之完蛋,还说温霄寒这个状告得巧告得妙,未曾想这是柳竹秋和萧其臻给汤敬之量身定做的圈套。

那日她取得朱昀曦的支持后,找工匠比着从汤敬之店里买来的花丝苍龙玛瑙束发簪做了个黄铜镀金的赝品。

当年这厮以“卖赝品”的罪名陷害骆小五等珠宝商,如今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苦主们洗冤雪恨。

萧其臻没收完“赃物”,通知柳竹秋到府衙来商议后续步骤。

柳竹秋去时正值他的休沐日,二人在花厅会面。

刚碰头她就被萧其臻那身鲜亮的樱草色道袍闪花了眼,认识以来他的衣着都很素净低调,以稳重的深色系为主,从未出现过这类娇嫩鲜艳的颜色。

在她来之前萧其臻的脸已被羞耻烤红了,说起这件衣服,从制作到上身,真把他毕生的脸皮都搭了进去。

自从在明德书院的诗会上见识到与顾淳如等青春美男的外表差距,他就在意起自身仪表。常常偷偷对镜审视,得出一条结论——服饰是增大年龄感、降低眼缘的重大因素。

他想若是穿上鲜艳的衣服或许会显得年轻点,悄悄命郭四去布庄买了几匹颜色嫩气的衣料,找外面的裁缝做了两套衣裳藏在府衙。与柳竹秋见面时才穿上,还叮嘱郭四不可告诉家里人,否则定会被母亲猜疑责怪。

柳竹秋没想到书院的经历会对萧其臻造成这样大的刺激,暗中自省:“他一定以为我把他看得很老才变着方地扮年轻。其实我何尝这样想来?原本只为让他知难而退,打击到人家的自尊就是罪过了。”

她怀着恕罪心理微笑恭维:“萧大人这件袍子真好看,不过下次和我三哥出去时可不能这么穿,否则人家一定会说他显老。”

萧其臻先还担心她笑话他扮老来俏,听了这话脸上才有了喜色,羞臊道:“他们说偶尔穿得鲜亮点,心情会变好,我想试试。”

柳竹秋附和:“这话没错,不光穿的人心情好,看得人也会高兴呢。”

说完又恐他误会,忙开启正题:“这次收缴的珠宝里可能存在当年汤敬之从骆小五等珠宝商手里骗来的货物。我已让文娘子去联络那些幸存的苦主,等多凑几个人就带他们来认货。”

萧其臻说:“汤敬之被捕至今已有好些官员来为其说情,我都回绝了。”

“唐振奇有动静吗?”

“没有。”

“……他多半想让汤敬之替他扛宫廷偷盗案的黑锅,还请大人注意防护,谨防有人灭口。”

柳竹秋办完公务,带着瑞福回到灵境胡同的租房。

文小青的丫鬟念儿出来迎接,说:“有位奶奶来找先生,我们奶奶正陪她在书房说话呢。”

柳竹秋走进书房,那少妇已起身等候,看年纪约摸三十上下,面色萎黄,枯瘦如柴,发髻虽用头油抹得铮亮,却夹杂着不少银丝。

柳竹秋凭医术判断此女患有严重的肝瘟,不尽早医治,必然命不久矣。

文小青介绍:“这位奶奶姓樊,是汤敬之的姨太太。”

柳竹秋诧异,那樊氏已落膝跪倒,流涕哭告:“温孝廉,奴家是来求您救命的。”

柳竹秋警惕应对,让文小青扶她起来,和气道:“樊娘子何故如此,有话好好说。”

樊氏捂着脸哭个不住,羞耻道:“奴家没脸同孝廉讲话,方才已将冤屈告诉尊夫人,还请夫人为我言说。”

文小青便替她诉苦,说这樊氏原是京里的良家女,十五岁时被汤敬之买去做妾,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叫樱娘,如今已八岁了。

樊氏前年患了肝病,久治不愈。汤敬之为此生厌,将她赶出家门。在德胜门内的教场西街租了间破屋安置她,其实就是让她自生自灭。

樊氏自知时日无多,情愿逆来顺受,前阵子听说汤敬之想把她的樱娘献给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官做童妾,这才强撑病体回去哀求。

姓汤的黑心烂肺,毫不念夫妻骨肉之情,对樊氏连骂带打,还不许她们母女相见。

“奴家的父母兄弟都过世了,在京里举目无亲,实在找不到人搭救我们母女。前日听路人说温孝廉侠肝义胆,好打抱不平,如今又正与汤敬之打官司,指点奴家向您求助。奴家已是将死之人,活一天算一天,可我一死,我那苦命的孩儿就将堕入火坑,孝廉若能帮我搭救她,奴家愿十世为奴,报答大恩。”

柳竹秋看这事蹊跷,没轻易应承,借口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请她先回家候两日,临走赠送了十两银子的盘费。

她急公好义不假,前提是苦主真有冤情。樊氏走后她立刻派瑞福送信给张鲁生和孙荣等消息灵通人士,托他们调查樊氏的话是否属实。

得到的反馈是樊氏不仅没撒谎,处境还比她所说的凄惨得多。

“汤敬之早断了供给,如今那樊娘子孤零零住在教场西街。屋子又小又破,这个天气她缺衣少食还生着病,日子着实难熬。”

柳竹秋回忆樊氏的病容,心下很不忍,让瑞福买了铺盖被褥和御寒衣物、粮食肉蛋送过去,请求邻舍代为照料她,并与之约定明日午后前去探望。

这天夜里她的月信提前到来,大概是头天贪嘴吃了两块冰凉的酥冻,早起腹痛难忍,爬在桌子上直冒冷汗,咬紧牙关才勉强忍住痛哼。

文小青给她煮了益母草茶,接近中午情况仍不见好转。

她料想今天不能去看樊氏了,让瑞福替她去赴约,嘱咐他问明樊氏还缺什么,一并帮其添置齐全。

瑞福一一答应了,却迟迟不走,捏着手指站在一旁,面红耳赤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