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厚脸皮着火,太子这状态像中了勾魂术,难道她真能够心安理得接管他的魂魄吗?
门板轻轻叩响,张鲁生低声催促:“公子,该走了。”
他毕竟不是昭狱的一把手,让太子停留过久恐惹麻烦。
朱昀曦连忙握住柳竹秋双肩叮嘱:“到时记得让张鲁生传话,别自己硬扛,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柳竹秋心情复杂,做了个比较感动的表情,冲他点头,右手心被塞入一只香囊。
“这个你拿着,里面的香丸能除秽解毒。”
“嗯。殿下请回吧。”
她只擅游龙戏凤式的作戏,没法以骗子视角扮演郎情妾意戏码,希望太子快些离去,好整理被搅乱的心绪。
朱昀曦难以收回缠绕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舍依恋与功利心等量甚至还在这一刻大为超越。
别的女人纵有她的学识文采,却无她的见地眼光;纵有她的智识才干,却无她的计谋胆略;纵比她美貌窈窕十倍百倍,也学不来她的风流意趣。
天下最贵重的宝物都该归君主所有,比如她。
想强化所有权,他捧着她的脸用力一吻,硬着心肠扭头离去。
张鲁生送别太子,兴冲冲回囚室探柳竹秋口风。
储君亲自乔装到昭狱探监,这无上恩宠着实羡煞旁人。
“殿下临走时嘱咐我后天替你传话给他,他要你做什么啊?”
这事柳竹秋不好相瞒,照实说了。
张鲁生万分惶恐:“越狱可不是小事,就算出去了也不能一直躲着啊。要是那帮人追着不放,殿下更要遭殃了。”
柳竹秋让他宽心:“我有办法证明路有田在撒谎,不用走到那一步。”
“哦?那你为何不向殿下说明?”
“……我怕殿下关心则乱,万一事先露了痕迹,奸党恐会暗中使绊。”
她这么说,张鲁生也知趣不问了,转忧为喜道:“我到今天才知道老弟你这么受殿下宠爱,等将来金殿易主,你必然位极人臣。到时可别忘了提携哥几个。”
这出锦上添花演过,他更死心塌地帮衬柳竹秋,每天亲自来巡视五六次,力保她平安。
柳竹秋对他说:“小弟这里无碍,还请张兄多看顾陈公公,以及严密保护那冉大奶奶的尸体,还有别忘了小弟之前托你办的事。”
张鲁生拍胸脯保证:“陈公公你放心,那婆娘的尸体在停尸房,我都让亲信看着。另外那件事我正派人查着呢,那边说明天之前回话,准误不了。”
柳竹秋信得过他,若那件事也符合预期,那她就能稳稳地克敌制胜了。
柳尧章听说妹妹遇刺分外惊疑,他不常和朱昀曦接触,提防君心难测,不排除刺客真是他派遣的。
去找张鲁生求助,张鲁生得了太子旨意,为防协助温霄寒越狱后增加嫌疑,先回避与柳尧章会面。
柳尧章不明内情,只当局势恶化,病急乱投医地寻思:上次柳竹秋因柳丹案陷入危机,孟亭元曾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他对柳竹秋还有师生情义,大概不会坐视她遭难。
于是去找孟亭元求助。
孟亭元拒绝接待,命人递了封信给他。信封里只装着几片药材:没药和独活。
没药就是无药可救,独活寓意九死一生。
柳尧章想他消息灵通,定是知道内幕才发此警示,看来妹妹真的凶多吉少了。
当天腹热肠荒地回到家中,到内书房坐了,一个人默默垂泪。
白秀英走来瞧见,惊得心口直跳,忙问:“季瑶又出事了?”
柳尧章此刻找不到人商量,将当前情况告诉妻子。
“照这么说,不止奸党,连陛下和太子都有可能想让季瑶死。”
白秀英得知危情,跟着涌出急泪,与丈夫默然相对一阵,替他拿主意:“这事是瞒不住了,我们还是回家告诉老爷,请他想办法救季瑶。”
柳尧章也正这么打算,三日后锦衣卫便会提柳竹秋到堂审讯,届时定会动用刑讯,妹妹身份暴露将诛连柳家,这责任他承担不起,得提前通报父亲。
他们一起来到柳府,父母正要吃晚饭。
范慧娘见他们来了,忙让下人添碗筷,叫他们坐下一块儿吃。
柳尧章想等父母吃完饭再说那要命的事。
白秀英比他考虑得细,想老年人饭后胃脘胀满,若经受重大刺激积了食,恐致大病,跪下请求:“我们有极要紧的事禀告,请老爷太太先别忙用饭。”
她向来孝顺,突然行此无礼之举,旁人都知出了大事。
范慧娘忙支走仆婢,促刺地问柳尧章:“老三,出什么事了?阿秋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回来?”
柳尧章无比愧疚地低着头,对柳邦彦说:“老爷,温晴云的事您都知道了吗?”
柳邦彦朝会时听人议论过,还有同僚提醒他:“令郎与那温霄寒往来甚密,最好当心些,以免受其连累。”
他见儿子这副模样,以为被人言中了,急道:“我正想找你说这事呢,你不会也掺和到高勇案里去了吧?”
柳尧章每张一次嘴都得使尽浑身力气,额头已滴落汗珠。
“老爷可有办法搭救温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