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令策还没怎么着,身边的爪牙先出来护主,阴阳怪气抢白:“萧大人这话可笑,论道理讲,私下与别人家的女眷接触也是非礼,怎么只许你赏花,就不许我们大人鉴宝?”
这话丢人现眼,连贾令策也嫌弃,喝令那人闭嘴。
他明白萧其臻奉旨查案,日后定会被庆德帝召见询问,要趁机告御状自家也不能轻易开交。既占不到便宜,便不愿再磨蹭,冷嗤一声往牢门里去了。
等那些鹰犬都跟着走光了,张鲁生靠近柳竹秋催促:“此地不宜久留,请大小姐速速回府,迟了恐惹祸端。”
柳竹秋谢过他,走向萧其臻盈盈一拜。
“多谢大人及时相救。”
危局中羞意插不上手,萧其臻匆忙还礼,也催她快走,并派郭四骑马沿路护送,直至她安全返回柳尧章的住处。
柳尧章白天向衙门里告了长假,上司叫他值完今夜的班,明起再放假。他只得挂肠悬胆地留宿宫中,天一亮便赶回家询问妹妹昨晚探监的情况。
白秀英叫丫鬟把早饭送到内书房,让他边吃边谈。
柳尧章急得不知饥渴,怕有些话妻子听了害怕,只叫柳竹秋一人留下。
听到她差点被贾令策逼迫败露身份,幸得萧其臻解围,他拍着心坎后怕道:“昨天我写信跟载驰兄说你夜里要去探监,他回信问我具体时间,想必那时就决定去保护你了。”
柳竹秋恍然:“怪不得呢,我还当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也真难为他这份心了。”
萧其臻最是秉节持重,为救她不惜自毁名节,用情不可谓不深。她得给他的考评册上写个大大的优加才是。
这些都是闲话,她一笔带过,抓紧时间和三哥分析徐小莲诬告父亲的动机,断定她受了歹人教唆。
“小莲被关在刑部死囚牢,不许外人探视。载驰兄已审问过负责看押她的狱卒,那几个都是他千挑万选最信赖的,不太可能吃里扒外。也不知贼人是如何隔空指挥小莲的。”
“……看来只能让老爷和她当堂对质了,谎话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到时她准会露马脚。”
只要萧其臻还是主审官之一,局面就还在掌控中,柳竹秋鼓励柳尧章保持乐观,先写信通知大哥二哥,叫他们寄些银两回来打点。
正商量该如何写家书,一个婆子跑进来,惊恐万状禀告:“三爷,锦衣卫的人来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同时被对方眼中的惊涛拍中。
柳尧章忙问:“他们来干什么?”
婆子摇头:“李管事催我来报信,说您再不出去,那些人就要闯到内院里来了。”
柳尧章不敢犹疑,疾步赶赴外厢。
柳竹秋命那婆子跟去望风,这边白秀英已闻讯跑来,失慌道:“季瑶,听说锦衣卫的人来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柳竹秋握住她的手安抚:“先别急,三哥出去应酬了,咱们等消息吧。”
第二波冲击来得飞快,那婆子足不点地地赶回来,刚才还只是恐慌,此刻魂儿已出脱一半。
“三少奶奶,大小姐,不好了!三爷被锦衣卫抓走了!”
柳竹秋扶住腿软的三嫂,叫婆子说详细了。
在她严厉的注视下,婆子硬撑着快散架的筋骨叙述:“听李管事说,前些时候在科举舞弊案里被捕的那些犯人重新招供了,说考题是老爷指使温霄寒卖给他们的。锦衣卫找不到温霄寒,就把三爷抓去审问了。三爷走时让李管事传话给大小姐,叫您在家守着夫人和三少奶奶,哪儿都别去。”
从来祸不单行,麻绳也专挑细处断,照歹人的思路柳家非被连锅端掉。
柳竹秋命婆子速去隔壁温霄寒家打探,锦衣卫果已占据那里,想来温霄寒一日不落网他们就会株守一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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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必须马上去投案。”
在周围人不知所措时, 柳竹秋毅然决然做出判断。
“官府抓不到温霄寒,定会拿老爷和三哥开刀,我不去他俩都有危险。”
她现下是家中的主心骨, 白秀英等人都相信她有力挽狂澜之能, 可锦衣卫的人就守在隔院, 又留了人在前院蹲点, 柳家人外出必受跟踪监视,怎样才能找到机会变换身份呢?
柳竹秋担心锦衣卫再去柳府搜查,派蒋少芬先回家保护范慧娘。
蒋少芬临走前拉住她的手叮嘱:“小姐千万沉住气,若白天出不去,等夜里再想办法。”
柳竹秋也预备趁夜出逃, 看看窗外冉冉攀升的日头, 唯愿官府不会那么快对父兄下手。
与此同时,唐振奇正在宫里向庆德帝奏报舞弊案的审理情况。
“刑部和锦衣卫的审案官们反复斟酌后推敲出的案情是:柳邦彦唆使姻亲白一瑾偷盗考题, 再由他负责出售。温霄寒是柳家的房客, 又与柳尧章往来密切,想来也已取信于柳邦彦,替他找买家倒卖考题合乎情理。事后柳邦彦怕白一瑾暴露供出他是主谋,便将自己的妾婢徐小莲赠给白一瑾,命徐小莲伺机杀他灭口。如今徐小莲已招供, 那五位买题的考生也一齐指认温霄寒是卖题人,此子虽闻风外逃, 可柳尧章已被缉拿归案, 只要对其进行审问, 定能抓到逃犯。”
唐振奇慢条斯理说完, 瞄着庆德帝眉间的疑云, 知道皇帝不太认可这份案情说明, 不过他自有办法诱导。
“陛下,本次舞弊案影响甚广,据刚从朝鲜回来的使臣说,朝鲜王会见他时都在打听此事。我□□颜面已因本案受损,若不尽早结案,还考生们公道,给天下臣民以交代,恐致民心涣散,邻邦耻笑啊。”
帝王最在乎江山社稷,与之相比,是非曲直反而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