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人是别人对自己妻子的谦称。
哪里有人这样子举一反三的!
莲央这是从哪里学的中州话和这种奇奇怪怪的逻辑!
“不是!”苏棠梨耳尖都是红的,这么羞耻的话居然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她都不敢去看时熙那边的表情了。
“嗯?”莲央略有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狸狸还是把我当外人吗?”
“不是不是。”苏棠梨连忙摆手,羞耻得声音都低了下来,试图让莲央附耳过来。
“狸狸要不要大一些声音,我没太听清楚。”莲央弯弯的眼眸浮光跃金,像皎洁的月牙。
这个时候苏棠梨才感觉到了莲央高上她一个脑袋是什么高度。而且莲央还故意不俯身。苏棠梨踮起脚拉莲央,急得就差没跳起来。
她正欲悄悄开口,自遇见以来不怎么开口的莲央现在话却忽然多了起来:“怎么啦狸狸?别担心,虽然我决心不帮狸狸了,但是面对其他人我还是不把狸狸当外人的。”
苏棠梨拉着莲央的手一急,隐隐察觉到不妙。
果然莲央顺着逻辑继续道:“所以我也把狸狸当内人的,狸狸也是我内人。嗯对,狸狸是我内人。”
本来想悄悄解释道苏棠梨手上彻底停顿了,看着莲央清澈得几乎能见底的眼眸,她败了,可恶。
苏棠梨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在时熙面前解释道:“内人在中州话里指的是自己的妻子。”
算了,毁灭吧。
苏棠梨不愿去看时熙的反应,解释完就生无可恋地偏开脑袋,耳尖的红意还没有退去。
“这样子啊,那我可能说错了……吧。”莲央眉眼弯弯,目光落在时熙身上。
见苏棠梨一直在和莲央打闹,完全把他忽略了彻底,时熙原先假意的笑容都没能在脸上维持住。
“不好意思,不太懂中州话。”莲央敷衍地开口道,“还请这位师弟不要介意。”
时熙眼里尽是阴冷。
“走啦狸狸。”莲央俯身,故意念叨,“再不走,兴许医林的相思子就要被别的骗子骗走了,我看魅魔他们对医林的相思子也很感兴趣。”
相思子!
苏棠梨可不想因为别的事情耽搁她去拿相思子。哪怕时熙面上笑容乖巧腼腆,苏棠梨也毫不犹豫地与他道别。
莲央却是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苏棠梨,反而是回头看向时熙。
枝蔓疯一样地从时熙脚下破土而出,莲花诡异地绽放在枝蔓上,缠绕住了时熙脚下游走的黑蛇。
“你怎么敢在棠梨身边呢?”时熙哪里还有之前的羞赧模样,清秀的脸庞满是憎恶。
莲央的眼眸沉黑无光,莲花枝蔓扼住黑蛇的七寸,方才还鲜活的黑蛇即刻停止了挣扎。
时熙怒道:
“你该认清你的身份,本该安插进合欢宗的孽种。”
第15章 群雄逐鹿
医林最近是秘境考核“爱的互助”里面的香饽饽。一是因为医林相思子数目够多,二是因为医林师兄许恣清是出了名的温柔,三则是因为他们常年中立,帮助他们不用担心被反手一刀背刺出局。
中州修士说话大都谦虚。进秘境前,更多的人常说的是:
“就我这个修为,怎么敢掺和秘境考核呢?哎,我能去秘境里摘一根灵草就算是不错了。”
“考核?往届哪一回不是魅魔和合欢宗的战场?和我这种小宗门小废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遇到事情不要慌,只要我不参加最后的考核,我就可以快乐享受美好秘境春游。”
可是真到夺取相思子的关键时期,大多数修士们却又捧着花,在花树下,或者垂柳旁,又或者是石桥上,“分外巧合”地遇到了一起。
“哈哈,哥几个又来吹晚风啊。”他们大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用几声干笑来掩饰尴尬。
原先沉静漆黑的夜空,也被不知道谁带进秘境来的烟花炸得是灯火通明。
在医林的许恣清第一百次接到陌生修士送来的一罐千纸鹤时,面上温和的笑容第一回有了崩裂的趋势。
再在第一百次烟花惊走了想要的药草虫时,许恣清的笑容的弧度已经逐渐减淡,眼底也在日日夜夜的惊扰中染上了深色。
许恣清的师妹许白却在一百次又一百次被送星星灯,被送烟花棒,被送零食灵草等等等等之中发现了一个自己的新爱好——听雨淋雨。
许白享受听雨。当秘境雨天的时候,她就会趁着恣清师兄在研究药草,跑出去听雨,顺便淋雨。
她任由细细濛濛的雨水浸湿她鬓边的发,任由额前的碎发被风雨折腾得凌乱可怜,偶尔还会抬手接住风中滑落的雨珠,然后仔细享受指尖腕间的冰凉。
耳畔的雨声落在叶子上落在池塘上,淅淅沥沥的,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海之中孤苦无依的一叶扁舟,或者说是无依无靠的浮萍。
在这样的狼狈之中,在这种极致的孤独之中,她能回忆起自己生活中每一个不受重视的细节。她能回忆起自己努力背书却没能通过医林考核的难过,能够回想起自己抬起却又放下的手,能够回想起自己说了一半却无人在意的话语。
雨水的冰凉落在她白皙的胳膊上,沁凉和微麻顺着她的身体层层荡漾开,心中蓦然就腾升起无法言喻的空洞。
而在她难过的时候,最近总会有一个修士执着伞出现在她的跟前。
有时候会是一个修士哥哥,淡然的眉眼如画,手中的伞安静地向她倾斜。哪怕自己半边肩膀都被雨打湿,仍然沉默而固执地守护着她。
有时候会是一个笑起来温柔的修士姐姐,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被雨打湿的面庞,告诉她:“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许白说不上那个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却又突然有人和她说:“别担心,我仍然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