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青衫邪祟白色瞳孔很有兴致地盯着莲央,瞳孔一缩一放,像是草原上的野兽盯着猎物,兴奋不已。
意识清明的莲央在被识破的边缘摇摇欲坠。
方才还夜空清朗的婚宴,如今也刮起妖风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冷静下来的苏棠梨脑中思维迅速运转。从灵蝶那里看到的状态,已知如下:
千临颖,修为金丹大圆满。执着于给自己女儿找一个事事如心甚至于是傀儡一样听话的赘婿。
青衫邪祟,修为等同金丹中期,手下操纵着若干金丹前期的傀儡,藉着帮千玉颂找夫婿的名义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千玉颂。”苏棠梨看着坐在大堂中央恍若傀儡一般的千玉颂。
众修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通常秘境之中不会有其他活人。所以大家一开始都认为千玉颂和千临颖两人是秘境之中的幻影或者木偶傀儡。
苏棠梨走到新娘千玉颂跟前。千玉颂的嫁衣精致华贵,下摆的鱼鳞波动起冷色的流光。
她俯下身子盯着千玉颂的毫无色泽的眼眸:“千玉颂。”
“你喊她做什么?她不过只是一个走程序的木偶,或者说是傀儡。”符菉宗一个挽着双髻的女孩子欲伸手去拦。
“多手。”先前那个蝴蝶簪子女修士不知何时出现,一扇子敲在双髻女孩手上,疼得女孩红了眼眶。
符菉宗的人见到自己小师妹挨了一个散修一扇骨,霎时怒目圆睁。
“鬼画符的,就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蝴蝶簪子冷哼一声,“邪祟都混进宴席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符菉宗的小师妹还是委屈自己挨的那么一下。
“千玉颂。”苏棠梨盯着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你想娶吗?”
方才眉眼柔和,弯弯似月的千玉颂,此刻终于是把目光聚焦,落在了苏棠梨身上:“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我好看吗?”
看起来却依旧是机械死板。
符菉宗小师妹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怕再挨那一扇子,下意识缩了缩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簪花很漂亮。”苏棠梨弯了眉眼,眨眼道,“我喜欢你的妆容,但我更想知道,你自己喜不喜欢?”
千玉颂手拢着膝盖,眼眸中似是清明似是沉沦。
外头的风席卷而来,灵蝶被莲央拢在莲花中护着,同样也看不见外界。
婚宴中的烛火一暗。
鬓边泛白的夫人从外头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的步伐长度尺量一般规整,禁步压在腰间,缓急有度,就连同裙摆也不起涟漪。
“我千家的女儿,轮得到你个外人来置喙?”千临颖冷笑一声,双臂振袖,袖口袭风阵阵。
苏棠梨抬眼看去。来的还挺快,就是不知道莲央和邪祟那边的状态如何了。
符菉宗见状,拉着自家宗门的小师妹暂避锋芒。
合欢宗人数稀少,却混迹于其他宗门之中,见苏棠梨在风尖浪口,手中的灵力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助苏棠梨一臂之力。
“是这样吗?”苏棠梨偏了偏头,避开来千临颖那席卷而来的暗风,浅色的眼眸蒙上冷意。
她伸出手来,牵起来千玉颂的手。千玉颂一愣,衣袖随着她的抬起滑落,露出一截手腕来。
不同于千玉颂脸上肤色的白皙,她的手腕处皆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这是?”符菉宗小师妹惊讶地捂起嘴,怀疑的目光看向千临颖,她小小声道,“虐待?”
千临颖面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眼看手上一翻,就要遏制不住怒气,苏棠梨这时候开了口。
“不是虐待。”苏棠梨伸手取下千玉颂头上的簪花,把簪着的桃花狠狠掷到远处,“是她碰不得花。”
“每个人天生体质不同,玉颂姑娘这应当是碰不得花中香珠。”医林大师兄宋恣清解释道。
两鬓花白的千临颖见到女儿手腕上的红痕,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整个宴席都被她手中的狂风席卷。
“什么体质不同!旁人都碰得的东西,我女儿为何碰不得!不过是小小一朵花,我女儿为何碰不得?”千临颖声线颤抖,忽而凄厉地尖叫出声。
她腰间的禁步此时凌乱不堪,哪里还有方才的稳重自持。
众修士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叫扰了耳朵,连忙后退几步,撤到安全距离。
“碰的了吗?”苏棠梨抚摸上千玉颂的脸搓上几搓,千玉颂脸颊上的铅粉簌簌落了下来,露出更狰狞的红斑。
千临颖尖叫出声,手中指甲窜出尖锐的风,恶狠狠地盯着苏棠梨,伸手就欲袭来。
千玉颂茫然地眨了眨眼,见到面前的千临颖,她倏地睁大了眼眸:“娘亲!”
千玉颂的声线像小孩子一样,这时任谁都能听出来不对。
听见千玉颂的声音,千临颖身上一颤,手中风声一收,又恢复了方才的稳重姿态,声音温柔和缓:“玉颂是不是想问夫婿在哪里?娘亲已经替玉颂招好赘了,到时候玉颂喜欢哪一个,今日便定下来,如何?”
千临颖身上的气息如沐春风,但凡众人刚刚没见到她刚刚凄厉的尖叫,都会以为她是一个最好最好的母亲。
只是现在这般下来,大家只感觉到违和。
符菉宗的小师妹此时倒觉得奇怪:“人家办婚宴,苏棠梨你掺和些什么?”
蝴蝶簪子修士再次给她一扇子,斜眼看向宴会门口隐约飘动的一截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