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家里开了食肆,后院正房的西耳房,贴着小门的厨房就饱受冷落。也就是新奶奶进门后,为了日常能有个煮茶熬粥烧热水的地儿,这地方才又热闹了起来。如今新奶奶又在这里做起了小菜。人气是越发的旺了。
包三儿刚进后院就远远听到了人声,看着人挺多,他也就没去凑热闹,而是直接进了书房,拿了本书随手翻着,就想看看这些个人要兴奋到什么程度。
他有心旁观却忘了作为一家之主,他的行踪在这个家里自来是最瞩目的,他刚进了屋子,包子就小跑着去报了信。所以喽,书还没看一个字呢,王氏已经收拾了手脚,领着丫头,端着茶水过来了。
“三爷回来的倒是巧,我这刚将普茶泡开,您就回来了。”
“哦?普洱送来了?”
包三儿一听有普洱,心下就是一喜。他自来就爱在冬日吃普洱茶暖胃,可自打到了这里,就没享受过这待遇,如今不兴这种啊!你说懊糟不懊糟。好在他如今是官,有的是人奉承,看,不过和相熟的茶商提了一嘴罢了,这立马就来了。
“半下午刚到的,陆家茶庄的伙计送来的时候还问呢,说是他家还有些茶砖,想问问你要不要,我让他去前头寻你了,怎么,没去?”
“茶砖?食肆大茶桶里用的?”
“应该是吧。”
“若是这个,那必定是老崔叔他们那边遇上了。”
包三儿回答的淡,王氏却心中不安,眼睛一瞄一瞄的看着包三儿,迟疑了半响才半遮半掩的问:
“三爷,这铺子里的事儿,您……”
“你想说什么?说我怎么不管?”
哎,他就是个五品官罢了,你好歹也是个宫中出来的六品女官,身份几乎雷同,这样都没给你点勇气?说起话来怎么就这么虚呢?还频频看他的眼色!自打成亲以来,他自觉也算是够贴心,够尊重的吧,怎么这会儿……
想想历史上她原本的轨迹。有长子傍身,有太后支持,还有朝臣帮着抢福利都能混成那样,这脾性是弱成了什么样?隔壁邻居都能急出心脏病来。也就是如今入了他们家,不然到哪家怕都是悲剧的命哦。
包三儿笑着反问的样子挺随意,眼睛里还带着几分鼓励,王氏难得也鼓起了几分勇气。
“妾身虽不懂经营之道,却也听人说过,这进货的事儿……全放开真不会出事儿?”
她虽性子柔弱恭顺,却也不是那不长眼睛,不知好歹的。丈夫温柔缱绻,孩子活泼可爱,下人尊重亲近,这样一个比她午夜梦回时更温暖的家,她也懂得用真心来回。即使不知自己说的,是不是妥当,可关心总不会错。
“这才几个钱的事儿,不买这个也要买别的,既然是这样,何必卡的那么紧?事必躬亲的来,我就是再长八只手,也忙不过来。”
确实不会错,不单是不会错,再她终于踏出这一步之后,包三儿还欣喜的给予了一点引导和指点。
“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管事选的稳当,账册看的明白,那不管什么铺子都不会出什么大岔子。若是时不时的再能亲临一二,物价等抽查几回,那么只要没什么天灾人祸的,就不用多费心了,总有银子能拿回家来的。”
包三儿说的有些快,王氏听的眼睛发直,表情十分呆萌。包三儿伸手捏了她的脸,才羞恼的跺着脚红着脸回了神。
“喊我早些回来就是给我看这个的?”
“什么呀,赶紧的吃茶吧,一会儿该凉了。”
“你试过没?”
“没呢。”
“那就着我的手,你吃一口试试。可香了。”
“确实香,嘿嘿,还挺好喝。”
嘿什么嘿,话题已经扯远了你没发现嘛?这懵懂的样,包三儿心下好笑的同时多少也有些满意,柔懦些其实也挺好,最起码听话,好哄。
随着大流普天同庆那么一回,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像是包三儿,这接下来的精力就基本全耗在了西洋钟上。
研究清楚功能了?那就该开始自己打造各个零件了;零件搭起来能动了?那就赶紧的缩小了来试;大大小小的都上个发条就走了?那组装起来赶紧看看,时间准不准;时间大差不差了?那还等什么?赶紧的设计出个漂亮讨喜的图形来,做出个像模像样的,给上头送去呀!
自觉靠着手艺吃饭的包三儿十分的稳当,即便钟表对他已经没有了秘密,在做一个贡上去这个事儿上,依然不敢有半点疏漏。
做一个什么样的才算是漂亮的?讨喜的?不会犯忌讳的?众人都挑不出毛病的?
包三儿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他有挂!!后世钟表馆里,有的是精品等着他照猫画虎呢。唯一要发愁的是,这什么水法啊,什么鸟鸣啊,该怎么做?太西洋化会不会打眼?
因为这个那个的理由,包三儿光是设计就用了小半个月。而等着宫里收到包三儿按照记忆中,现代钟表馆展出的,老外送给辫子朝瞌睡龙的铜鎏金太平有象钟仿制的类似大座钟时,时间已经走到了这一年的年末。
这个铜鎏金的钟一送上去,皇帝那真是高兴坏了,围着这个80公分高的东西转了三圈都没看够。因为看时间方便,这钟难得的,没落到和其他珍品一般,被藏起来的待遇,而是被皇帝就那么放在了御书房里,日日相伴,时时嘚瑟。
而皇帝当代言人的结果是,包三儿因为这钟又火啦!比如张阁老家,就急吼吼的跑来询问,想要定上几个符合他们审美的好钟。
包三儿业务忙起来之后,皇帝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机会,和几位阁老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几日,这才将包三儿召唤到了宫里,询问做这东西的详细。就皇帝那众所周知的性子,哪怕不明说呢,包三儿也大致就明白他想干嘛。
想想自己做死做活,皇帝随口一说,就能换大笔的银钱,包三儿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甘的,所以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保留。
“这东西零件特别精细,而且每一个都得上百个小零件,所以一两个月作出一个都是快的。此外若是换一个款式,时间还得加长,毕竟里头的零件还得重新布局分配,三五个月估计差不离。陛下,您看……”
这么长时间吗?这么长好啊!越是难做,那就越是稀罕,越是稀罕,那就越是值钱啊!
皇帝眼睛眯了一下,然后指着就在边上的大架子上摆着的那钟问包三儿:
“若是按照这个款式,外头稍微调整一二呢?是不是时间就能紧凑些?”
“确实,只要核心部分不改,两个月基本就能出一个。”
“那么一次多做点一样的零件,三个月最大可能出多少?”
哎呦喂,皇帝唉,你这手笔……这是要搞个大的吧!这是准别宰谁啊!想宰人没事儿,你可别一个劲的逮着他薅羊毛啊!若是以后别人知道他这里出去的比皇帝出去的便宜好些……他这生意还怎么干?不行,得多控制控制,不然这事儿以后全是麻烦。
“陛下,才三个月,臣就是长满了手,怕也就做不出多少来,您看,五个可还行?”
行行行,怎么不行,五个就够惊喜了,足够他下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