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人?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不对,你小子这模样,莫不是咱们也能去?”
“只要你不怕脏,那就能去。”
“这怎么说的?”
“我也是听我小舅子的二大爷说的,他老人家在衙门当门子,听说衙门为了京城能保持干净,想要招些人专门管着沟渠的事儿,每一旬做一次清理,就是夜香郎也要记录名字,统一管辖。”
“啊?什么时候这样的污祟事儿衙门也管了?我记得以往也就更夫归他们管吧。”
“归不归的,这还不是衙门说了算?要我说这样也好,有了衙门定规矩,咱们这街面也能多干净些时候。”
“好个球啊,衙门是会吃亏的地方?有了这样的事儿,你看着吧,到时候肯定得摊派。”
包三儿听到这里拨算盘的手那是彻底的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那说摊派的人,一看是前街龙骧左卫的人,嘴角微微一翘。到底是亲军卫所出来的,虽然不是上十二卫里的人,可对衙门里的事儿倒是门清。
哪怕是皇帝下了圣旨呢,哪怕前头贪污抄家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呢,衙门这样的地方,该给自己捞好处,扩权柄的时候,那是从来都不手软的。借着皇帝重视京城环境卫生让自己多几个手下怎么了?多点摊派的借口怎么了?只要不过分,只要确实在干事儿,想来即使皇帝知道了,也不会多管的。
“算了,只要真能定期收拾,让咱们鼻子以后不遭罪,摊派就摊派吧,能要多少呢?一家一户的,一个月能要10个钱就差不离了,再多南面贫民窟能给得起?就是铺子,像是这里这样的,又能要多少?100 个钱够不?收起来除了给那些人发工钱,怕是一个月也就几两的好处。”
这倒是个不爱惹事儿的,不过这好处绝对不止几两,别忘了京城如今那可是18万户,收起来有多少?1800两,再加上商铺的,豪门贵胄给赏钱的,一个月最起码2000两。那么那些人工又能开出去多少?哪怕收拾沟渠的有二三十人,夜香郎也有二三十人,每月每人给1两银子呢,呵呵,那衙门也能肥上一波了。
包三儿心里一动,手里的算盘珠子就扒拉出了数字,只是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将只带耳朵不带嘴的设定维持到底。
不过他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邱海哥从侧面凑过来了,小声的对着包三儿问到:
“舅,若是这么算,咱们家岂不是要交三份?两个铺子,一个宅子,那可不少钱。”
这才几个钱,只要干净他愿意着呢,不过嘴上不好说,到底这孩子是胳膊肘往里拐,想着家里对吧,所以只淡淡的说到:
“谁知道怎么收呢,等他们来收的时候再说吧,我如今好歹也是官,怎么也不会吃亏的。”
“也是,这么说,咱们家也算有底气。”
这孩子如今确实是不一样了,不但是说话多了,说起底气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好些。这样的改变真是让人欣喜。
“可不是,别忘了你大舅也是官,咱们家两个官呢。”
邱海哥乐呵了,摸着头继续去忙自己的,微微挺直的背脊让少年人看着像是青葱一般。
第62章 标配、巧夺
不管是不是会有摊派,也不管真摊派了到时候怎么收钱,反正这会儿整个京城的状态是相当良好的。一车车的垃圾出去,一点点的沟渠通畅,往日整日弥漫在京城上空的空气也骤然清新起来。
等着朝廷宣布的要扩城的事儿之后,京城的百姓更是都开始兴奋了。为啥?因为这次扩城的活计不是硬性摊派的劳役,而是朝廷拨款,直接给工钱招人干活呀。还是工钱直接用圣旨的方式下达,直接公示在衙门口的那种。
许是因为这两年整治贪腐力度有点大,许是皇帝在朝上说了什么,反正这次真的,那些大佬们难得清廉了一回,竟是真的没怎么伸手,除了皇帝说的要日日给荤汤的事儿让他们糊弄成了三个骨头炖一缸的抠唆样,规定的一日两餐一人三个馒头的待遇上馒头小的只有女人的拳头大,还从三合面变成了黑馒头,可大致上却没克扣多少。一日15个钱的工钱也给的挺痛快。如此一来愿意去做工的人自然不少,贫民窟差点都灭倾巢出动,可见这待遇在这个时代有多难得,百姓有多欢喜。
而百姓们高兴了,满意了,积极性上来了,那这活儿做起来速度能慢到哪儿去?天还没热呢,外城新城墙的地基就基本挖出来了,外城新规划的护城河也已经有了点模样。看着这速度,包三儿这日日听着动静的人都被下了一跳,宫里的皇帝那更是欢喜的出宫了好几回,就为了看看那热火朝天的模样。
可工程速度快,人员招募利索,同样也代表了银钱花销和流水一般。皇帝原本计划中的银子短短一两个月就下去了泰半,想想后头还需要筑城墙,还要修建衙门,还要建免费的官舍,还要……一连串的还要让皇帝的心又开始疼了,远远看着国库私库的眼神都带着幽怨。
好在咱们这位皇帝是个生财有道的,来钱的路子从来不缺,看看这里刚说银钱不够,那边锦衣卫就又出动了,不过这一次皇帝却没盯着京城这些官折腾。而是看上了南面的那些土豪们,特别是南京故都的六部……
“看起来这些人都挺有钱啊,山高皇帝远的,都快成了土皇帝了,看看,买官卖官都干上了,这手笔真是不小,居然还有靠着讲学收好处的?呵呵,这官做的,真不是一般的舒坦。”
自打去年皇帝解锁了用惩治贪腐捞钱的新技能,张诚每每看到皇帝看锦衣卫送来的各地官员册子,就下意识的低头,生怕自己忍不住抽抽嘴角的时候让皇帝看到。
可再怎么注意,有时候也没法子忍住,这不是,刚给皇帝端上一盏新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他的手差点没稳住发抖,哪里还能分神控制表情,可不就让皇帝看了个正着吗。
“怎么,张伴伴,你觉得朕说的不对?”
那不能,作为贴身内宦,喜皇帝所喜,恶皇帝所恶,那是基本技能。所以张诚半点含糊都没有,直接张嘴就说到:
“陛下再没有不对的地方,奴婢只是有些被吓着了而已。按说那边……说句不好听的,过去的可都是朝堂上混不下去的,怎么就能有这样的胆子?”
“呵呵,是啊,混不下去的,这些年能从故都重新崛起,再回朝堂的,一年能有几个?所以啊,他们感觉没了指望,就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到了敛财上,一心一意之下,这本事,这胆子,可不大了嘛。”
不知道是被气狠了,还是早有预料,皇帝这会儿说起这些官员的丑事居然也能一脸平淡了,这让张诚的心越发的感觉有些发颤,小心的将茶盏放好,琢磨了一下,这才接口到:
“他们再怎么胆大包天,在陛下的圣明烛照下,最终不还得归了朝廷?一个不好怕是连着祖宗基业都保不住,这么一想,这些人可算不得聪明人。”
“那也就是现在,大明迁都多少年了?那边怕是这样的好处也不知道轮了多少代,这么一算,吃亏的还是咱们老朱家,亏本的大发了。”
这么接地气的话,皇帝说的毫不在意,张诚却不能这么接,所以他只能转移话题,
“说来,上回常平仓的事儿陛下后头怎么没细究呢,听着东厂和锦衣卫的意思,这后头……若是细究,也不至于银子不凑手的让陛下如此犯愁。”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朕在京城都撸了两回了,怎么也得让他们缓缓不是?再说了,京城的官如今皮子都紧好了,再折腾除非往四品以上扒拉,或者来个大案子,不然折腾不出几个钱,还不如往外头寻寻。外头那些人,呵呵,骨头都轻着呢。”
说到这个,皇帝翻了几下桌子上锦衣卫的册子,寻出其中一份打开,翻到其中一页,指给张诚看了看,冷笑着说到:
“看看,先生一门心思想用新法为国库找钱,他们呢,一个个的竟是披着新法的皮,为自己搂好处,都快民不聊生了。最可恶的是,这搜刮的罪名居然还推到了先生和朕的头上,这些人啊,真是……再不整治整治,朕都要怀疑这大明到底是谁家的天下了。”
这话可就重了,谁家的天下?只要没举反旗,那谁都不能无视皇帝的权威。
“哎呦,这可真是,怎么这么的不知死活呢,都是读书人,科考上来的天子门生,难不成连着为国尽忠的心都丢了不成?”
虽然知道地方上欺上瞒下捞好处的不在少数,可看着这折子上平白多了一倍的所谓折色银比例,克扣到了极致的官田租钱,莫名消失的田地税赋,张诚还是吓了好大的一跳,感觉这些下头的官都在找死。
“陛下,这些人实在是可恶。”
“是啊,可恶,所以锦衣卫和东厂该出马了,往日都说他们凶神恶煞,能止儿啼,如今咱们就看看,能不能治一治这些贪婪的心。”
能不能治?这必定是不能的,人心的贪婪,从来都不可能禁止得住,可杀一波,抄一波,让下头有所畏惧却是可以的。所以这一回哪怕是对锦衣卫和东厂这样的tw部门没什么好感的张阁老也难得痛快点头了,就等着锦衣卫震一震官场,让朝堂的风气清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