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金筱蹙了蹙眉,“应该是暂时的吧?药停久了,这些症状会消失吧?”
“叶岚庭为何要给你配补药?”
金筱戳火堆的手一顿,心想,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坠崖伤身,又以为他死了,忧思成疾吧……
她沉默了会儿,抬眸望向林驿,正准备搪塞过去,这才发现林驿的脸色不好看。她心下暗叹:林驿这是生气了?为何要生气?
她正欲开口,被林驿抢了先:“为何是他给你配?”
这话直接把金筱给问懵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林驿欲言又止,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半晌后,继续道:“你不在自己家住,去石紫山干嘛?”
至此,金筱总算从林驿的话中,捕捉到了些让她不安的内容。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继续深想下去的念头,不料林驿给了她当头一棒:“金姑娘不会是在玩儿离家出走吧?”
她见林驿嘴角噙笑,用尽可能漫不经心地口吻试探她,好似心上蓦地被插了一刀,然而,剧痛之后,是麻木。
之前她以为林驿死了,伤心难过,浑噩度日。之后她被良楠骂醒,离开了石紫山,做好了就算林驿死了,她也要为林驿证明清白的准备。
近一个月前,她忽的觉得林驿可能还活着,又燃起了希望,天知道方才她听出林驿声音的那刻,有多高兴。
可这一切情绪,都在此刻不见了踪影。
她木讷地瞧着林驿,脑中冒出个自嘲的声音:
“你自己记着和人家同生共死,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事。但你不能怪人家,人家当时晕倒了,之后的事都是你一厢情愿。”
“何况,你二人在尊胜宫圣火大会上的事被保密了,林驿就算是想知道,也得有当时在场的人告诉他才行。”
“你总不能自己和人家说吧?显得自己在邀功一样,别忘了,若不是你逞强,人家不一定会坠崖。”
金筱突地笑了起来,扶手撑额:不知道就不知道,人活着不就好了!
“阿月?”林驿慌了,正欲起身,被金筱拦下了。
金筱朝他摆手,眼睛弯成了月牙,忍笑道:“对啊,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好幼稚,都这么大人了,还玩儿离家出走。”
她见林驿狐疑地望着她,怕被对方察觉端倪,索性将脸埋在了臂弯里,“好困啊,我先睡了。”
接下来的夜,很静,只听见枝干不时炸裂的声音……
翌日,金筱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被林驿抱在了怀里。
她挣扎着起身,吵醒了林驿,林驿制止了她的动作,抬手抚她的额头,“听话,你烧才退了。”
金筱定了定神,仍是离开了林驿的怀抱。她将外衣还给林驿,背朝对方整理衣服,淡淡道:“恭喜你。”
林驿不明所以:“恭喜什么?”
“聂宗棠为你洗清了罪名,苟四也已经死了,你不用再隐姓埋名了。”她将马尾绑好,转身朝洞外走去,“我还有事,你我就此别过吧。”
昨晚,自看到林驿的那刻起,金筱就有很多话想和林驿说。
包括问对方坠崖后是如何获救的;这一年来过得怎样;是否和林隐宗有联系;为何会去相见欢……还见到了琅月等等。
可这所有的疑问,在她得知林驿对晕倒后的事毫不知情后,就问不出口了——
她觉得,没理由问林驿这些事,而且,倏地就对林驿的事不感兴趣了。
这种感觉,有点像小姑娘儿时特别在意一件布偶,恨不能将布偶日夜带在身边,唯恐布偶被雨淋了,日晒了,让别的孩子抢了。
可当小姑娘长大些,不禁开始怀疑,布偶若是没了自己那般在意,会不会更好?
不用被她来回折腾,不用被她描眉画眼,不用被她强迫穿自认为满是爱意、实则做工简陋的衣裳……
小姑娘回想起自己对布偶做过的事,觉得有些可笑,从此将布偶放在了柜子里。
金筱回想起自己对林驿做过的事,觉得有些可笑,不打算再在林驿身上耗费心神。她该去寻她那杳无音讯的师父了。
她走三步,一回头,见林驿戴着面具跟在她身后。
她有心问林驿,为何还要隐瞒身份,可又觉得与自己无关,便转身继续赶路了。
虽然林驿的出现,打乱了她之前的计划,但她和尹凤笙也是在尊胜宫断了联系的,所以她的目的地,还是尊胜宫。
该怎么混进去呢?
金筱考虑到,整个尊胜宫,怕是都知道她修为的事。她现在所在的兰颖镇,又属于尊胜宫管辖的地界,想要在此继续隐瞒身份,太难了。
而且,说不定叶岚庭的人,就在这附近蹲守她呢。
想到这里,金筱停住了脚步,猜测昨夜那波和林驿打斗的人,可能就是叶岚庭派来暗中保护她的。
那她去相见欢的事……
金筱面容纠结,有种做了坏事被大人抓包的感觉。
可她转念一想,叶岚庭就算要教育她,也得先有能耐把她抓住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她该解决掉身后这个一直跟着她的人。
她双手抱臂,长吁了口气,转身看向林驿,“你待如何?”
林驿歪头看着她,可怜道:“在下身无分文,可否与姑娘同行?”
金筱嘴角抽了抽,转身之际,把流风的钱袋扔给了林驿:“不用谢,你别再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