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法,出招,让人瞧着完全不像个妙龄女子该使出的,只给人腾腾杀意和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夜雨合着剑光,在漆黑寂寥的夜,浇了一竹林的愁,却也让金筱陷入混沌怅然的脑子,明朗了起来。金筱收剑而立,想通了一件事——
不论良楠方才的态度有多恶劣,言辞有多无理,那些关于她的评价,都……
金筱以手掩面,承认道:“都是对的……”
自得知林驿去世的消息后,金筱觉得天都塌了,甚至将她这些年的忙碌全然否定。
她无法接受,自己多年来勤修苦练,做梦都想着将林驿护在身后,还林驿清白。可到头来,她竟让林驿含冤死在了自己怀里。
这其中的不甘与怨愤,在与她日夜折磨的日子里,逐渐被愧疚和罪恶感吞噬取代。
可笑的是,她从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她从没想着自己拥有扭转乾坤之力,但愿能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人。
然而,她连自己给自己定的下限都没能做到。
林驿还是没了。
她这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妄大,也深切体会到,想护住一人,真的很难。
她龟缩在石紫山,浑噩度日,得过且过,何尝不是在忍受这些耗人情绪的同时,逃避现实啊!
她是真的怂了。
说什么忌讳自己一意孤行,牵扯金家和石紫山;说什么忌讳自己逞强鲁莽,再中恶人的圈套,这无非是她给自己趴在原地不起,找的借口罢了。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不愿接受这个被打倒的自己。而林驿的死,也让她失去了重新站起的勇气。
她只是怂得不敢面对让她倍感嫌恶的自己罢了。
可良楠方才句句戳她心窝,毫不客气地、甚至于粗|暴地,将久缩暗处的她托到日光下曝晒,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现状——
她成了个懦夫。她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就像良楠说的,林驿死了,她见了吗?
没有。在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身子终于能动弹后,距她和林驿坠崖已经过去数月了。
在这难捱的数月里,她从金子源和叶岚庭口中,以及日益分不清林驿浑身是血地躺在她面前,是回忆还是梦境的折磨中,信了林驿已死。
她悼念过林驿吗?
没有。她不去林驿坠下的悬崖落实,也不接受林驿的死,仿佛这样一直拖着,林驿就活在她见不到的地方。
林驿罪名未除,她为人家证明清白了吗?
还是没有。
曾经的信誓旦旦,成了一句空话,而这句空话,也被她忘在了积灰已久的屋子里。现在这间屋子,被良楠强行打开,拉着她走了进去。
她没办法再逃避了。
她也无法再抱着对林驿的愧疚和罪恶感,躲在石紫山上了。
是时候该走了,虽然晚了一年,但她也该亲自去落实林驿的事了。
若她不为林驿洗清罪名,寻到那恶毒的苟四,揪出幕后黑手,就算是良楠口中说的“废人”,她也不配。
无论如何,她都闯了祸。现下,她应去弥补了。
……
石紫山下,雨歇,风停,草丛中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金筱默然立在原地,半晌,叹了口气。
她知叶岚庭不会放任她离开,选择了不辞而别。然而,在她使出移行术,几经周折来到山下后,毋庸置疑,她又迷路了。
石紫山位于阳城边界,又是修行圣地,求静,所以别说是山下了,就算是方圆百里,也少有人烟。
金筱现下想问个路,没戏!
可她转念一想,今后有的是她独行的时候,迷路那就是家常便饭,她怎么也得习惯。
想通了这事,金筱迈着坚定的步伐朝不知名的方向去了。
她边走边思忖接下来的安排,首先她要去的,就是她与林驿坠下的悬崖……虽然间隔这么久,悬崖下可能连块骨头都不剩了。
这一路上,她都要打听苟四那厮的下落。金子源和叶岚庭不肯和她说,她就自己查。
然后……
金筱的脚步放慢了些,她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待从响动确定了跟踪她人的位置,她一个移行术,来到了对方身后,将手掐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金筱嘴角一挑,道:“流风啊,你可真快。”
流风:“……咳,姑娘,宗……”
“脱衣服。”未及流风说完,金筱打断了他的话。
流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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