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筱又听到了人声,却仍是睁不开眼睛。她忽的想起自己是和林驿一起的,可林驿呢?此处怎么只有她一人?
林驿还晕着,她不能让林驿一个人待着。
她继续往前挪了,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林驿一定在某处等着她。
她要去找林驿……
不知过了多久,金筱睁开了眼,待视线明朗,她见金子源在她床边坐着,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正握着她的手。
她嘴唇翕动,奈何说不出话来,弹了下手指。
金子源一个激灵,朝她俯过身来,“阿——阿筱!”金子源嗓音沙哑,像是嗓子干拧在了一起,倏地强行撕开。
金筱缓慢阖了下眼,金子源立马会意,附耳过来。
金筱:“林、驿呢?”
金子源一怔,坐直了身子。他避开金筱的目光,再未开口。
金筱倦意上来,又昏睡了过去……
“阿月,我好冷,你怎么不管我了?”
这声音把金筱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呆滞的眼僵硬下移,见林驿浑身是血躺在她对面。
“啊——啊——啊——”
“姑娘,您醒醒,快醒醒,都是梦啊!”
金筱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床边,是良楠。她抬臂遮住眼睛,小声地抽噎了起来——
一年了,林驿死了一年了。
当时她和林驿一起坠的崖,可林驿死了,她活了。
她在昏迷中被叶岚庭带到了石紫山,金子源还把良楠送到石紫山陪她。她挣扎着闯出鬼门关,却发现林驿没了,连尹凤笙也没了音讯。
“姑娘……您当心身体。”良楠的语气很是谨慎,心疼中又带着哄劝。
金筱:“良楠,说点什么吧。”
良楠:“姑娘想听什么?”
金筱抹了把眼睛,起身靠坐在床头,瞥到良楠正攥着手心,“你手里拿着什么?”良楠朝她张开手心,是一个糖葫芦状的布挂饰。
金筱强制自己把思绪转到糖葫芦上,想起了她儿时和良楠吃糖葫芦的情景——
良楠好像,很爱吃糖葫芦。
“姑娘,您愿意听我小时候的事吗?”良楠试探道。
金筱颔首。
“我家里有四口人,爹、娘、还有个妹妹。”良楠说到妹妹时,眼睛亮了下,“家里穷,日子过得本就拮据,却又赶上饥荒……”
“那段日子,我和妹妹总听说大人把小孩子卖了换粮的事。有一次,还亲眼见到了邻家小孩被……”
良楠顿了顿,“我和妹妹怕极了,被爹娘看出了端倪,爹娘将我和妹妹搂在怀里,骂我俩是傻孩子。”
听到这儿,金筱轻笑了声,“然后呢?”
良楠叹了口气,“然后我们一家熬过了饥荒。可不久,爹娘就都病逝了,只剩我和妹妹相依为命。有一次,妹妹捧着手跑回了家。”
“她停在我面前,把手举向我,手里放着一颗糖葫芦。”良楠笑了起来,“她还骗我说,一共有两颗,被她路上吃了一颗。”
金筱看着良楠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明白良楠为何喜欢吃糖葫芦了:
“我从未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良楠摇了摇头,“之后遇到些变故,走散了。”
金筱敛眸,“你话里有话。表面上是在和我讲清糖葫芦的事,实则……”
良楠垂下了头,朝金筱行了一礼,“姑娘,少爷昨天又来找您了。我照您的吩咐,说您身体抱恙,不方便见他。他……”
金筱扬头看着床顶,“随他吧,下次你继续这般回他。”
金筱有些心烦。她搞不懂金子源在想什么。从小对方就不待见她,怎么现下对她如此上心呢?
不知不觉,窗外泛起了晨色。
“笃笃笃——姑娘,您的药好了。”门外有丫鬟道。
金筱这一年,外伤合着心伤,身子一直不大好。叶岚庭为其寻访了很多名医,定下了她现在喝的这副药方。
金筱见良楠站着不动,催促道:“快去开门。”
良楠这才把药端了进来。她立在金筱床边,神色有些不自然。
金筱疑惑道:“你怎么了?”
良楠眨了眨眼,把药递给了金筱,“姑娘……您感觉身子好些了吗?”
金筱刚舀了一勺,送嘴里。她蹙眉咽下这口,索性长苦不如短苦,捏着鼻子举起碗,将剩下的药一饮而下,“不清楚,应该好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