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筱心下暗叹,合着自己方才不敢睡觉,怕在梦里见到尹凤笙,纯属白担心。她正打算回话,被对方抢了先。
“但是……”尹凤笙嘴唇翕动,英眉横向金筱,严厉道:“你也不能因为个男人迷了心智。”
金筱嘴角抽搐,“……啊?”
尹凤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金筱,用拂尘敲着手掌心,“为师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女子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要独立自强,不能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金筱听得云里雾里,“师父,我一直在勤加修炼,也没打算指望家里的基业过活。”
“还有,我哪里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尹凤笙吁了口气,“对林驿……你,你差不多就行了。”
金筱撇了撇嘴,“真没想到,堂堂三大仙门之首的享云阁阁主,说话竟前后不一。刚还教导徒弟‘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转眼就让徒弟对恩人差不多得了。”
金筱自幼和尹凤笙相处就很随意,师徒二人的关系甚为亲密,平常的对话并没有很严格的等级界限。
这与尹凤笙的开明和本身性子的随性脱不开关系。
何况,金筱从小没娘,又在家中备受苛待,性子虽倔强,内心却仍是缺乏安全感,并非那种恃宠而骄,刁蛮任性的孩子。
所以,在尹凤笙看来,金筱有时对她直言直语,那都是真性情,她并不会怪罪。
就像现下,金筱摆明了是对尹凤笙的话不满,但尹凤笙并没有责怪金筱,而是开始仔细打量她这个养在深闺里,才刚及笄的徒弟。
随后,她得出了个结论——
金筱对男女那档子事儿,怕是还没开窍。
转念,她又想到了金筱还有个亲哥哥,叫金子源,遂赶忙推翻了刚才的结论——不至于一点窍也没开,但也顶多是一知半解。
于是乎,尹凤笙一脸的严肃立时消失不见,变成了慈师,“罢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金筱当然是无则加勉了。
她根本就没搞明白,尹凤笙为何和她说完不要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后,提及林驿。
她觉得尹凤笙把话题扯得太远了,“师父,咱们谈正事吧。之前您答应我的,见面当晚,为我解惑。”
尹凤笙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金筱:“第一个问题,您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尹凤笙:“此乃享云阁秘术,由历代阁主掌握,名为‘享梦诀’。”
“……”
金筱:“……然后呢?您是享云阁阁主,施术者肯定是您,可施术对象为何是我?”
尹凤笙挑起了嘴角,手撑下巴看着金筱,“施术对象不是自行能决定的。”
金筱:“……”
她怎么觉得这事很扯呢?
尹凤笙在她小时候忽悠她也就算了,现在她都长大了,对方怎么还玩儿这套?
就像刚拜师那会儿,她每次缠着尹凤笙,询问对方为何不肯教她剑法,尹凤笙的理由都是自己的剑法不适合她。
待她再大些,她知道了各门派的剑法都有自己的特点,她猜尹凤笙不肯教她,应该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此时,她更倾向于尹凤笙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她的师父这一想法。
不然,尹凤笙为何总不愿意和她说实话呢?
而且,人家谁不是先知何门何派,才拜师的。可她呢?年少无知被师欺,光是为了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谁,就花了十几年的时间。
思及此,金筱不禁垂头一笑,她怀疑尹凤笙从来就没把她当自己人。
心中的个中疑惑,伴了她那么多年,可眼下,她因着尹凤笙的敷衍,忽的就没了兴趣。
她想开了,管这享梦诀是怎么回事,她能在压抑的金家于梦中遇上尹凤笙,还能跟着对方修行,已经是幸事了。
她抬头,弯起了月亮眼,对尹凤笙道:“师父,咱们不提这些了。徒儿谢谢您这些年的陪伴。”
尹凤笙微怔,对金筱颔首。
……
翌日清晨,金筱在金子源的房门前来回踱步。
对她来说,昨天发现盛延行就是林驿,是意外之喜。但二人毕竟还没相认,而且,她从与林驿相处的迹象来看,对方好像并没有与她相认的意思。
这正是让她苦恼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金筱虽记不清在梦里见过林驿多少回,但可以肯定的是,每次她都会和林驿说,她相信他。
她想帮林驿,她想揪出那个陷害林驿的人,她想让当初那个恣意洒脱的林驿,再也不用过现在这种隐姓埋名的日子。
可是,林驿对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她要怎样做,才不算是帮林驿的倒忙呢?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再创造个和林驿单独相处的机会,在避免惹对方忆起过往而伤心的前提下,争取和对方谈谈彼此的想法。
然而,她总不能直接去找林驿,让对方和她走一趟吧?
这倒不是因为她怕别人说她的闲话,她是怕别人说林驿的闲话。不用想都知道,林驿这些年肯定深受流言蜚语所害,她不想因为自己,再给林驿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