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
“哀家下令彻查,摇清身上的伤的确有教引嬷嬷的‘功劳’,可留下痕迹的却都是她自己拿刀划的。可怜摇清心里到底得有多苦,才能做出拿刀割伤自己这种事?”
谢凌与简直无法想象,他定定地望着太后,她还不知道她口中惹人怜惜的嫡长公主,其实应该是嫡长子。
原来他也曾经活泼开朗过吗?
他的宫殿是母亲的名字,本该寄予美好意义的字却在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归来,他一人生活在漆黑无际的深宫,身旁都是凶神恶煞的人影,口中嚎叫着“你该成为另一个人”,而主导者是他的父亲。
当他割裂自己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涌出来的时候,竟然会感到安慰吗?
当他被迫把自己渐渐变成另一个人,是否也曾经难过愤怒?
他终究是一步步活成了现在的模样。
谢凌与闭上双眼,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了那个人影,他眼尾微红,有些害怕无助地问自己“我是个怪物吗?”
……他竟然以为自己是个怪物。
谢凌与活了二十年,还从未像此刻这般怫郁过,只觉得冰冷的湿气都渗进了骨头里,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三年了,摇清现在才渐渐好点,身上逝皇后的影子在哀家的极力引导下也慢慢消散,不再那么突兀怪异。”谢太后双眼微红,“只是因为这些经历,性情上可能会有些阴冷孤僻,你不能怪她,反而要懂得心疼,知道吗?”
谢凌与咬紧下唇,他自认为哪怕已经没有了男女之情,只要作为一个正常人,听完这些话后都不可能不感到怜惜。
只是若你只有怜惜,心底为何又会发痛呢?
他只当自己是感同身受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我会的。”
谢太后稍稍欣慰,又转身从箱箧里拿出一瓶药膏,这瓶子造型古朴,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三个大字“金玉露”。
金玉露,相传是可生死肌肉白骨的神药,为医圣方成济生前所配,药方已经失传,所以有价无市,谢凌与只听说过,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哀家信你会让摇清真正放下的,到时候把这个给她,等到伤疤都消散了,这些事才是真正过去。你们都还年轻,不论之前怎么样,以后的路,可一定要好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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