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院回到妖神殿之后,雪觅其实就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他的气性来得快,散的也快,只是原本高高兴兴卖了丹药,可以跟朋友愉快吃吃喝喝的一天,就被那些人搅浑了,难免有些不爽快。
回妖神殿之后,星茴叔叔对这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拿出焚天,然后指点他下次要是遇到这种事,该如何使用焚天能将威力最大的发挥出来,他之前虽然也练过鞭子,但实战打人还是第一次,难免手生。
龙十七得知他今天在学院里打了架,并没有吃亏,高兴的直把他往天上抛:“我家小崽儿长大了,竟然会打架了,干得不错!”
说完又给了雪觅一大堆的东西,吃的喝的自然少不了,还有许多一次性的攻击之物:“这个霹雳丹,再有下次,你就把这个丢出去,一次丢一把,炸的对面满脸花,还有这个摄魂符,以灵力催动就可让对方陷入迷阵,让他当众脱衣跳舞丑态尽出!”
古溪朝着那个不教好的家伙翻了个白眼,又朝星茴多问了两句,得知那执法堂竟然当众偏颇,便不愉皱眉。
星茴笑着道:“小孩的事大人还是少参合,让雪觅试着自己去解决,要是解决不了被欺负了,我们再出面也不迟。”
古溪也觉得应当如此,只是若要等雪觅吃亏被欺负,那他们再出面,这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在妖神殿有龙十七带着闹腾,雪觅也没那些心思去想今天的事,等回了云起,一见到时渊,那点小情绪就又上来了。
不过这次的事,同样让他开始反思:“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又不认识他们。”
时渊:“这世上没有任何无缘无故之事,端看是情仇还是利益了。”
情仇肯定不可能是情仇,他跟那个卢春能有什么情仇,所以雪觅更是不解了:“我跟他有什么利益吗?难道因为我卖了丹药,抢了他生意?可是小集市那么多摆摊卖丹药的呀。”
时渊将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手一挥,一道水纹在空中微微荡漾开,很快,有两个人的身影浮现在了水纹当中。
雪觅瞪大了眼睛看去,那里面的人竟然是白家的兄弟两。
此刻在白家兄弟的寝阁中,白晟手里端着茶杯脸色沉沉安静不语,他的族弟白荻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的走来走去:“今日这事,你说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白晟轻轻转动了一下手里的茶杯,语气倒是镇静:“能出什么岔子,今日之事,与我们又没甚关系。”
白晟说完,抬头看向白荻:“这雪觅到底是何人,你一点都没查探出来吗?”
白荻摇头:“与雪觅亲近的只有那乌空空,这才刚入学不久,时间太短了,但那日禄事阁出手阔绰却做不得假,若能将他招揽得他支持,你竞选大堂主之位应当更能十拿九稳,可惜这雪觅竟然如此不受控。”
白晟轻笑了一声:“他若是受控的容易任人摆布,怕是也没那能耐在禄事阁豪掷百万灵晶了。”
白荻叹了口气:“他的叔叔能直接对上执法堂,执法堂的戎灏现在还在小集市上跪着,就连学院长老都不出面,好像默认了此事,也不知他叔叔是什么人。”
白晟:“怕是学院都得罪不起的人,所以这雪觅的身份,不是皇族,怕也是个王族。”
他们倒是完全没往小龙君身上猜,小龙君才多大点,刚出壳不久,尽管为了小龙君建造了云起和朝圣城往来的传送阵,但也没说小龙君会入学圣灵,以小龙君的年龄,入学圣灵怕是也要百年之后了。
主要是开学时日太短了,这才几天而已,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查,只是见那雪觅出手不凡,想着若能招揽,总没坏处。
所以两人只往高阶王族上猜想,毫无头绪之下,只能将这事暂时放一放了。
...
白晟:“招揽之事暂时打住了,今天这事之后,也不好再有动作,要是被察觉到什么,招揽不成反倒结了仇。”
白荻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的雪觅,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幸好这卢春本就是个蠢笨冲动的,他怕是到现在,也只以为是他自己眼红别人生意,看在对方是个新生想要耍耍威风,却不想踢到铁板。”
白晟道:“红娘那边你且安抚好,让她嘴巴严实点。”
白荻连忙道:“兄长放心,卢春还有戎灏他们此刻还在小集市上跪着呢,红娘不傻,我让她去卢春跟前不经意的挑拨一句的用意她心里清楚,这事一出,她定是想要摘干净自己,怕是死死捂着半句都不敢多嘴的。”
白晟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时渊一挥手,两人的身影和声音渐渐消散在了空中。
雪觅回头看向时渊:“所以这事竟然是他们一手挑起的,就是为了招揽我?”
时渊点了点他的额头:“永远不要小看了人心,有时候看似无关之事,背后的牵扯却复杂的很。”
雪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渊渊,我一开始想要跟其他人一样,普普通通的入学,怕有人别有用心的巴结我,所以藏起龙角,这个想法是不是错的啊?”
如果他没有藏起龙角,谁都知道他的身份,别的不说,就是这种暗中的算计,恐怕根本不会发生。
时渊倒是没有直接否定他:“任何一件事都有多面性,就看你想要得到的是哪一面,你想要简简单单的上学,那就要去接受去适应可能会出现的攀比打压甚至算计,你若高高在上,那就要接受他人的追捧巴结和处处恭维,前者或许会遇到一两个与你患难与共的朋友,但后者,也未必就会是高处不胜寒。”
见雪觅懵懵懂懂的眼神,时渊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身份普通时所交的未必是真朋友,身份高贵时所交的,也未必都是假朋友,全看你自己如何去分辨了。”
雪觅自我反思了一晚上,总算是明白了时渊与他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他发现自己之前走进了一个奇怪的误区。
虽然当时的感受不太深,那时候他太小了,刚接触这个世界不过月余,即便从未对那些事深思过,但影响还是留下了。
最初的松溪和景焕,因为他是尘虚宫的人,所以一开始带他出去是别有所图,那时候他深想不到这内里种种,满心只有同龄人的结识和外出的玩乐,即便后来知道了,但放在人命面前,那些最初的算计他也忽略不计了。
可他哪怕觉得自己应当是不在意的,因着这身份所带来的最初动机,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后来他身份被众人得知,各族之人送来适龄玩伴,对他追捧巴结,顿时将当初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微弱痕迹放大了些许,因此反感更甚,一度觉得知道他身份与他相交的都不是真朋友,都是对他另有所图的。
现在他才真正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隐藏了就能得到的。
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时渊明知他们最初有心算计,却还是任由他跟着出去了,说千遍叮嘱万遍,始终不及他自己感受一遍。
若当初时渊没让他出去,将所有的算计和不好都阻挡在外,让他身边只有一群因他身份对他巴结追捧的人,现在会如何,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是天生的龙,只是半道意外与龙身结合,性情自然也不像龙,若以十七叔那种霸道的性子,自不必担心被有心算计,怕是连近身亲近都需要勇气。
换做他,渊渊才会这般为他打算吧,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什么都做了,先给他埋下一颗种子,再教他正视自己的身份,今后自不会轻易被他人哄骗。
...
临出门时,雪觅伸手抱住时渊,用龙角蹭了蹭他的脸颊:“渊渊,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一大早就被龙崽抱着表白,哪怕是时渊,也绷不住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雪觅回到圣灵,一进五灵院,那些谈论的声音瞬间消了下去,乌空空连忙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雪觅:“没事啊,怎么了吗?”
乌空空道:“昨天那几个人,还在小市集跪着呢,昨天执法堂的堂主,还有禄事阁的阁主都派人去找过你,但你不在。”
她住在雪觅的旁边,又一直注意着雪觅那沁水楼的动静,所以知道昨天来了两拨人,甚至还有其他势力的人都在暗中打探。
雪觅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今天这课我就不上了。”
雪觅说着转身往外走,繁缕和花朝自然跟上,乌空空连忙拎着裙摆跟了上去:“我也跟你一起去!”
与其在这儿听别人叽叽歪歪各种揣测,不如跟着一道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好歹是昨日的当事人呢,需要人证她也能上。
雪觅也没阻拦,任由乌空空跟着。
因为戎灏和卢春等人这会儿还跪在小集市那儿,今日的小集市因此未开放,不过围观的人倒是不少,雪觅一路过去就听到不少人在说,平日猖狂,总算是踢到铁板这一类的话,看来对这执法堂,不少人怨言甚重。
等走到那几人跟前,昨日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几人,已经面色苍白相当狼狈不堪了。
卢春被他抽了一鞭子,那鞭子带着火毒,虽然不致命,却时刻疼痛难熬,又被灵力镇压强行跪在这里动弹不得没能及时得到治疗,此刻虽然还活着,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个戎灏也不比卢春好多少,戎灏本是虎族,虎族在妖界也算是大族,他的血脉上又带了些白虎的血脉,天赋自是非同一般,自幼就是骄傲的性子,本性就是那种顺者昌逆者亡的霸道,入了执法堂之后,手握了权势,更是放大了这天性。
而戎灏这人有实力有出身,处事上虽然本性霸道但却不是莽撞的人,他做事会讲究院规律法,即便让人蒙冤受屈也说不出话来,真想钻空子,他们这些执法者可钻的空子太多了。
就好比昨日,他完全可以将事情推在雪觅拘捕上,绝口不提卢春惹事,这样处罚下来有理有据谁也挑不出一个错来。
但没想到无论是钻空子还是暗中算计,都抵不过绝对的实力。
那么骄傲一个人,平日里谁见他不是小心翼翼逢迎巴结,现在却大庭广众之下被压的跪地不起,谁都能来瞧上一眼,心里更是不知在对他如何奚落,几乎每一道从他身上扫去的目光,都像是在他脸上狠狠打下的一巴掌。
从昨天到今日,分分秒秒时时刻刻都是锥心刺骨的煎熬,更是明知抵不过,却还是毫不停歇的运气灵力反抗这股镇压之力。
这般内外折磨之下,戎灏憔悴的模样看起来比卢春还要惨,就连那一身不染尘垢的法衣,都好似变得脏污褶皱起来。
而跟在他身后同样被压得跪地不起的执法堂弟子,更是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示人,能入执法堂的,哪个不是身后小有背景的天之骄子,这般丢人,以后道心怕是都要蒙上阴影了。
雪觅走到那几人面前,旁边围观的人有些是认出,有些是被知情者科普,知道这看起来不大的小孩,就是导致执法堂的人在这儿跪了一夜的另一当事人,一个个屏息等着看后续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