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辞还从来没见过又像土匪又像兵的人,有点好奇他们的样子,让萧寻和大王在大堂里坐着休息,他自己挤到人群里面去凑热闹。
大王这小家伙跟谢书辞一个德行,见谢书辞出去了,理也不理身后独自一人的萧寻,屁颠屁颠追着爹爹走了。萧寻在身后默默看着他们,抿起唇线犹豫片刻,或许是实在不喜欢和他们去挤,冷冷看了谢书辞的背影一眼,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嗷!”
大王趁众人没注意,变成一只奶狗跟在谢书辞脚边走了进去。
谢书辞低头看见这小家伙也来了,弯腰将它抱了起来,薅了把他的狗头,“不是让你陪着哥哥吗?”
“嗷!”
可是宝宝好奇嘛。
谢书辞捏了捏它的脸,回头透过人群往客栈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萧寻挨着窗边坐下,正在朝他们这边看。
谢书辞朝他笑了一下,就收回视线,听见左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他上身微微前倾,朝长街尽头看去。
“来了来了!”
人群骚动起来,大家满含期待地看着前方。
终于,在众人热切的视线中,一队人马乌泱泱地从远处走来,马蹄震碎大地,地面传来的震动犹如沉闷的鼓点,一下接一下地敲在谢书辞耳边,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仿佛将鼓点极速放快,似乎立刻就要落到谢书辞身上。
看着长街尽头缓缓驶来的人马,随着马蹄声的接近,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谢书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群人和普通士兵不同,他们身上穿的不是盔甲,而是再平常不过的素衣,每个人身上携带的兵器都不尽相同,而且看上去,打扮甚至有点不修边幅,若不是提前知晓,谢书辞完全想象不到他们居然是军人。
众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谢书辞这时注意到,为首的男子座下并不是马匹,而是和大王一样的赤雪狼,只是看上去要苍老许多,一双狼眼平静沧桑,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嗷?”大王好奇地看着老狼,这是它出生以来见过的第一只同类。
等他们的距离近了一些,谢书辞发现这一队人马看上去只有寥寥不足百人,而且基本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皮肤黝黑,肌肉膨胀,脸上、身上都留下不少的伤痕,虽然相貌大多平平无奇,一身肃杀的气质却足以让人忽略他们的容貌。
然而,谢书辞的目光却落在为首骑着赤雪狼的男子身上。
他和身后的一众士兵不同,穿着一袭桃衣,身形如同女子一般纤瘦,一头墨发被一根坠着银花的簪子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五官清秀,略施粉黛,一双杏眼幽幽看着前方,仿佛带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谢书辞看到瞠目结舌,“这、这是土匪兵?”
你要说这是土匪掳去当压寨夫人的还有点可信度。
由于街道两边非常安静,谢书辞的惊叹声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与他相隔一丈远的男子缓缓向他看来,阴柔的外表下却有一双和外表完全不符的眼神,当他的眼睛落向别处时,总显得空洞无神落满愁绪,可一旦落在他人身上,就有一种被冰冷的针《穿书后我捡到了主角受》,牢记网址:m.1.尖抵着喉咙管的感觉。
当他居高临下看着谢书辞时,谢书辞心里“咯噔”一声,总感觉那双眼睛十分犀利,仿佛能将他一眼望穿。谢书辞心虚地别开头,赶紧把大王抱起来,挡在自己面前
“嗷……”
大王一无所知,甚至有点疑惑,发现一个骑着自己同类的叔叔也看着自己,它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一脸憨态可掬的模样。
好在男子并未打算与他们计较,恹恹地移开视线,带着一队人马迅速从谢书辞面前经过。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谢书辞的那句话,他总感觉那几十来个人路过面前时,眼神有意无意就往他身上瞟。
谢书辞明明是个修士,也亲手杀过人,可面对他们让人无所遁形的眼神,以及身上令人敬而远之的杀伐之气,谢书辞还是感觉一阵心虚,也不敢直接离开,索性就一直将大王挡在脸上。大王这小家伙朝他们笑了一路,舌头吐来吐去,口水滴了谢书辞一手。
等人走远,谢书辞松了一口气,旁人扒拉他一下,说:“公子,您不是咱齐国的人吧?”
谢书辞扭头看着他,有点疑惑,“是啊,怎么了?”
路人“啧”一声,“那你可小心些,就刚才那个、坐狼背上的男人,叫方寻雪,是松九营的大当家。”
谢书辞惊讶道:“他是大当家啊?我还以为……”
他是压寨夫人呢。
“你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的断袖,喜欢男人,这是咱们齐国人人皆知的事,而且……”路人压低声音,垫脚往前看了一眼,确保松九营的人已经走远后,继续道:“据说,当年他答应归降,就是皇上允诺给他十个年轻貌美的面首。你别看他像个女子似的,听说啊,在那方面,他花样儿特比多,没过半年那些个面首就闹到皇上面前请他收回成命。”
“是吗?”谢书辞惊奇地睁大眼睛,他还以为人家是压寨夫人,结果人家是抢压寨夫人的。
路人又道:“你千万小心些,方寻雪好像特别喜欢你这种看上去矜贵、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谢书辞被夸得有点飘飘然,憋屈好几天的心终于舒服许多,“是吗?但是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
谢书辞:“没什么。”
谢书辞又道:“虽然我天生丽质,但是他总不会逼良为娼吧?”
路人摇头道:“那倒不会,只要他抬手,想跟着他的人一大堆呢。”
谢书辞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方寻雪长相却是很吸引人,气质也十分独特,虽然看上去十分阴柔,去让人很清楚,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谁要是敢小瞧他谁就得倒霉。
喜欢男人啊……
谢书辞哧哧地笑了一声,不知道在那方面他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适才发生的事,谢书辞没放在心上,转身走进了客栈里。
从他踏进客栈那一刻起,萧寻就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谢书辞走上前,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看什么呢?”
窗外阳光洒在萧寻的侧脸上,隐约看见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淡淡的金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谢书辞,说:“你以前也经常这样丢下谢安吗。”谢书辞:“……”
他无奈地在桌边坐了下来,随手将大王放了下去,嘟囔道:“我就是去凑个热闹嘛,这不是回来了吗。”
“走丢了怎么办?”
谢书辞献宝似的把腰间门的铃铛取下来,说:“不会的,听见铃铛的声音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萧寻盯着他手里的铃铛,目光怔了一瞬,旋即垂眸,“我没有。”
谢书辞一愣,对哦,铃铛还在谢安身上,他想了想说:“要不我把他的铃铛解下来给你吧?”
反正谢安和他是同一个人,而且他醒的时候谢安就不会醒,铃铛在谁身上都没有区别。
萧寻闻言却将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点不情愿,但好像铃铛无论在他身上还是谢安身上,他都觉得不情愿,那还是自己戴在身上吧。
于是他向谢书辞点了下头,说:“嗯,你去拿吧。“
“行,那你先回房间门等着?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铃铛给你拿过来?”
“嗯。“
然后谢书辞就看着萧寻起身回房。
谢书辞看着他的背影懵了一下,这小破孩不是刚从房间门里传来吗?怎么还是个急性子?说风就是雨的。
无可奈何,谢书辞踢了下脚边的大王,“跟你哥哥回去。”
“嗷!”大王不满地摇头,它好久没见过大娘亲了,它要见大娘亲!
谢书辞只好将它抱了起来,低声道:“萧寻哥哥就是谢安哥哥啊。”
“嗷嗷。”
宝宝知道,但是大娘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船上好可怜喔。
谢书辞配合它的嗷嗷叫和表情,好似明白了它的意思,揉了揉它的脖子,说:“那谢安哥哥这么可怜,你在船上陪着他好不好?”
大王顿时一脸无辜故作不解,“嗷?”
爹爹你在说什么呀?宝宝听不懂诶。
谢书辞失笑,“小没良心。”
“嗷。”
你胡说,宝宝最有良心了好不好。
想着反正是在齐国,一般人伤不了萧寻,谢书辞就带着大王找到一处空地,催动了神舟,随后在周围布下一层结界,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进入船舱,打开密室,走到屏风后,谢安依旧是谢书辞离开的那个姿势。
谢书辞先是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没有异样,仍在熟睡之中,随后又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小奶狗大王一下蹦到床上,趴在谢安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平时娘亲醒来的时候,根本都不让它上床。
谢安肩膀上被楚闻风砍的那一刀基本已经愈合,只是叫脚上就胸口上的伤仍有不浅的痕迹。
谢书辞叹了声气,也不知道谢安是个什么打算,是打算从今以后用萧寻身体醒来,还是只是等伤势恢复的权宜之计。谢书辞私心里希望他能一直是萧寻,就算长不大也没关系,谢书辞就当养儿子,谢安留在他身边就不用承受道心损坏的痛了,他们也不用分开。
“嗷……”似乎察觉到谢书辞的情绪,大王用爪子碰了碰谢书辞的手背,就像是在安慰一般。
谢书辞回过神来,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大王的脑袋,“我没事。”谢书辞一脚跪在床沿,俯身去解谢安要上悬挂的铃铛。
平时谢安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会把铃铛取下来,谢书辞解到一半,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总有种把送给他的东西又送给别人的感觉,可是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嘛。
谢书辞做好心理建设,将要把铃铛取下来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道幽幽视线落在自己手背上。谢书辞仿佛有所察觉,动作一顿,心里打起鼓来,慢吞吞地将头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头顶,别吧……别这样……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迎上了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
谢书辞顿时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羞耻感,双手一哆嗦,铃铛彻底从谢安腰带上解了下来。
谢书辞:“……”
面对着那双喜怒无常的眸子,谢书辞感觉自己魂魄都抖了两下,干笑道:“那什么……我……你……他……就是……”
谢书辞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解释。
见娘亲醒了,趁他还没注意到自己,它悄咪咪地从床上溜了下去,两爪子勾着床沿,好奇地看着他们。
谢安冷幽幽地眸子盯着谢书辞看了半天,一个字都不说,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谢书辞被他看得心虚极了,当即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盯着自己手上取下来的铃铛,欲哭无泪道:“哎哟,你别这样看着我嘛。”
好像他是个出轨被抓包的负心汉一样。
谢安依旧只是冷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