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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1 / 2)

烟霞 巧克力流心团 7457 字 2022-08-16

“她给你俩养老是生而为人必须要做的。”闻达中气十足得回应,下一句未开嗓,就被卢欣怡覆到手背的手截断。

卢欣怡轻笑规劝,“是这样,提钱伤感情,多少钱都买不来我们女儿的命,但是出海作业的确不是个很好的选择,风霜劳碌是一回事,从前两位是为了亲人的治疗费用与给蕴蕴攒下笔积蓄,现下这两件急需用钱的事情都解决了,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光明福利院的扩建势在必行,需要更多的工作人员,同时我们在做一个帮助寻回失踪人口的基金会项目,二位的家世我做过一定的了解,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完全可以做得非常出色……”

最后钟明和明柳夫妻选择了留下帮衬福利院,比起广袤无际汪洋上漂泊无定,他们都更喜欢追求有意义、能帮到他人的工作。

福利院的新址彻底选定,闻家出资后雇佣了专业的保育员和营养师,明晴并非那种偏执到凡事必须亲力亲为的人,有专业人士照顾孩子们自然是好的。她终于卸下满身重负,来到帝都,更为系统全面、不遗余力地指导闻越蕴的苏绣技艺。

照顾小朋友们饮食起居是个无法有半分喘歇的工作,周而复始,连生病都要强撑着最快速度痊愈。

以前明晴总是在小朋友们午睡或是夜里入睡后来指导闻越蕴二三,碎片化的时间里做最精准的点拨。

明晴曾无数次诧异于这孩子在刺绣方面的天赋,努力在艺术创造领域是悲剧的另一个代名词,天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的地步,平凡怀孤勇的爱好者要数十年才可填平差距。

但明晴一次都没有提及过想让闻越蕴来继承自己苏绣衣钵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这条路难走,绝不合适为了生计奔波的孩子来走。

纵她们祖孙两个双枪匹马,也是枉然的,可现在不同了,闻越蕴的家境足够支撑她做任何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

明外婆被母亲带进绣室那天的神色,闻越蕴终身难忘,老人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澈见底,拉着她的手重复喃喃,“甚好、甚好。”

闻越蕴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亲昵地和明外婆贴脸,肃穆起誓,讲“我必不负您所望。”

朋友们也都待她极好极好,未有因为这些年相处的缺失而生疏。

年底的颁奖晚会和跨年晚会多如牛毛。

前有舒悦窈金曲奖颁奖穿拖尾刺绣晚礼服带起热潮,后有昨夜乔卿久古典舞惊鸿,裙摆绣纹如水波般荡开,平添几许颜色。

热搜里不断有人讨论衣服的漂亮程度,也有营销号主动科普起苏绣,据苏凝的反馈,她的网店订单骤然激增,直接排单到了明年的三月,还在可持续性的增产。

闻越蕴坐在喧嚣沸腾里对着窗外如银河般错落的帝都车道发呆,身后有谁在唱她听不懂全句的粤语歌,调子靡靡,倒能听出是王菲《百年孤独》的曲调。

这群朋友都出身豪门,性格迥异,职业不同。

但每个假日里都相约小聚,是因为总能无拘无束地接受对方做出任何事情来。

闻越蕴第一次被带着来吃饭,发现吃到半途薄幸突然起身对着墙开始画画,大家习以为常的忽略他,吃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顾意接电话去陪某个妹妹,连交代都不必说,单讲一句“走了”,亦不会有人多问。

是那种喜静厌人多清冷如应长乐都完全能够接受的社交场合,你可以在这个场合里做所有能想到的事情,完全当自己家,当然裸奔之类的伦理不行。

闻越蕴开始担心陆芷萝年纪小不适应这样灯红酒绿的场,后来发现极融洽,陆离铮该是带着来过的,陆芷萝会带着她的小熊被姐姐们喂一圈吃的,喝得是专门调制的果汁,无聊时挑灯火最盛的区域戴降噪耳机画画。

画累了就再过来跟着参与游戏,德扑玩得不错,以前输了算陆离铮的,现在输了算闻越蕴的。

他们俩的爱恨纠葛如何,大至家族世交、小至陆芷萝与汪崽的心情,都根本没产生印象。

闻越蕴淡笑着起身去吧台,给自己调了杯烟熏马天尼。

火柴引燃酒精,袅袅的烟气溢出杯边,她翘着脚坐回床边,凝视着如梦似幻的雾,入口辛辣回甘。

对着落地玻璃上自己自己泰然的笑容,惶惑见发现那影子虚化成另个矜贵的身影,惊觉当下坐的位置好像是他最常坐的,窗外看出去的夜景是视频里频繁出现的。

闻越蕴无可奈何地收回视线,回眸去往别处看。

唱歌的是舒悦窈,她原本就是港城本地人,粤语算大半个母语,小型舞台自带背景提词板,终于让她彻底的看懂歌词。

“空空两手来挥手归去,越过山与水。”

“水里有谁未必需要一起进退,刻骨铭心来放心归去。”

陆离铮是她每天都在变好生活里唯一的变数,闻越蕴近几个月都过得充实忙碌,她尽可能的不去想,但终归要承认,年幼时太小,被宠溺疼爱的场景里多有陆离铮的存在。

少年时代又多背负着重担,只有同陆离铮一起那两年,鲜衣怒马,快乐到一日如同活过万年。

好像真没有比他们更标准的青梅竹马。

也没更戏剧性的流离半生、少年情侣、反目成仇、立誓用不回头。

闻越蕴仰头饮尽杯中酒,烈酒灼烧咽喉,肺腑都被浇透。

她勾手给了舒悦窈个眼神,话筒在十几秒后被送至掌心,甚至还在途中换了个麦克风一次性保护套。

沉闷的跨年钟声回荡在帝都上空,闻越蕴喝着开嗓清声唱。

唱得还是那年盛夏海风里,对着熟悉同学们唱得《那么骄傲》。

只是今夜的月光不会再冷掉,她不再会对陆离铮容忍,自己吞玻璃容忍示以微笑。

深陷泥潭爱得多那位早不再是她,只是记忆不受控的偶然作祟。

一曲终了,垂眸去看手机时,有条陌生的国际号码发来短信,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闻越蕴左滑删掉,冲因为打麻将输半宿蹲在墙角独自emo的顾意喊,“来帮我起一卦啊?”

“算什么?”顾意摸出随身携带的六爻龟壳,来了兴趣。

闻越蕴不假思索回,“事业,算今年我什么时候开创品牌,能源远流长。”

****

新年的第三天日程被如常排得满满当当,只是有个特殊的目的地。

冬日中晨霜寒冻,温暖的被窝留不住闻越蕴与陆芷萝,她们俩睁眼时,闹钟还差十几分钟才会响起。

混沌里的两个人各自洗漱换衣服,里外都是一水的黑白,不见半点儿颜色。

闻越蕴要比陆芷萝先收拾好几分钟,侧坐飘窗铺垫,把花瓶里的白花一只只捡出来,用包装纸扎成素雅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