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们最近和汤嫦相处得不错,但也就是一起吃饭、一起学习的关系,郭青香自己不好意思问,就让楚婉去打听一下。
楚婉听她这么一说,才抬起头。
汤嫦靠在床头,一边哼歌,一边翻着从学校中外名著阅览室借来的书,翻了一会儿,瞄见扒拉在她床边的一双手。
楚婉的两只手压在她的床边,笑着问:“你怎么了?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乐一乐。”
汤嫦转过脸,嘴角抿起笑意。
紧接着,郭青香和凌月银见她一脸好说话的样子,也都踮着脚尖凑过来。
上铺床边,三张青春靓丽的脸蛋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汤嫦放下书本,笑着说:“确实是好消息。”
“什么什么?”
“赶紧说。”
“别卖关子!”
“汤建新的案子判了。”
“迫害老干部、生活腐化、以职位之便谋取利益……不仅撤销职务,还开除了党籍,数罪并罚,被判了十七年!”
汤嫦平时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不冷不热的,可提起这个汤建新,双眸却闪闪发光。
凌月银仿佛吃到一口大瓜,兴奋地问:“这是什么人啊,真坏!”
“他也姓汤,是你家亲戚吗?他做了什么事,被判得这么重啊?”郭青香也连忙问。
汤嫦只是笑着。
楚婉的反应比她们要稍快一些,但开口时,却有些为难:“汤嫦,这个汤建新,是不是革委会主任?”
凌月银和郭青香挂在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
“革委会主任?”
“你爸?”
凌月银和郭青香傻愣着。
现在是不是不该笑了?
“我爸?”汤嫦冷声道,“他配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汤建新不配做人父亲了。
楚婉温声道:“汤嫦,如果不开心,就别憋着,我们都在呢。”
“我们不会出去乱说的。”凌月银说。
“对。”郭青香也点点头,“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们。”
汤嫦沉吟片刻,转头看着她们真挚的目光。
说不上不开心,她比谁都希望汤建新遭到报应,不过心里憋着这么多事,也确实想要向人倾诉的。
“我能相信你们的,对不对?”汤嫦轻声问。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两年的相处,汤嫦对自己的室友们,多少还是了解的。
这一晚,汤嫦和室友们,说了自己的家事。
二十多年前,在村里媒人的介绍下,汤建新和一个叫萧芳梅的善良姑娘结婚了。他们的感情很好,没过多久,就生下一个儿子。只是那男孩先天残疾,汤建新觉得丢脸,坚持将他送回老家照顾,没想到一场洪灾,那孩子没能活下来。孩子没了之后,萧芳梅既痛苦又懊悔,她怪自己不该听丈夫的,怎么都得让孩子在身边长大才是。她想不开,恨自己太无能懦弱,在这样的痛楚中病倒。
凌月银叹气:“这位萧阿姨是你妈妈对吗?你本来还有个哥哥。”
“你父亲确实太过分了,先天残疾不是你哥哥的错,怎么能这么对他呢?”郭青香神色凝重。
“你们以为只是这样吗?”汤嫦笑意讥讽,“萧芳梅不是我妈妈,她是我姨妈。”
楚婉心头一颤,握住汤嫦的手。
原来当年,萧芳梅病倒之后,她妹妹萧芳清来家里照顾。
汤建新色心一起,强迫了萧芳清,并且威胁,如果把这事宣扬出去,不光是他们萧家在村里抬不起头,就连萧芳梅的病情也会因此加重。
萧芳清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害怕、无助,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更是不知所措。事情还是败露了,萧芳梅离世时,握着妹妹的手,向她道歉,说她们姐妹俩的命都苦。
十月怀胎,萧芳清生下汤嫦,当时,她的精神状况已经开始异常。
即便神志早就已经不清楚,但为了女儿,萧芳清仍旧坚守着当年的秘密。直到两年前,汤嫦考上大学,萧芳清终于可以安心了,带着不堪的往事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追查之下,汤嫦才从母亲娘家人的口中,得知当年的种种。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了,汤嫦的舅舅求她别让家丑外扬,她知道,舅舅是为了他自己的工作,才哀求她保持沉默。
可汤嫦没有听他的。
得知真相时,她和汤建新的秘书正在处对象。曾秘书从内部圈子中得知政策转变,告诉汤嫦,让她提醒汤主任自保。
汤嫦没有照做,而是暗暗搜集汤建新的罪证,并主动找到曾经受害的干部家属,一同举报。
大一时,汤建新带着革委会同志们来到京大,那已经是他最后的风光时刻。没过多久,他就被带走,只是案子近期才判下来而已。
“不用同情我,虽然这个报应来得晚了一些,但好歹没有让他安度晚年。”汤嫦笑着说,“我妈妈和姨妈要是知道这事,心中一定也是宽慰的。”
楚婉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汤嫦,只是轻拍她的肩膀:“之前一直过来的,就是曾秘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