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郑松萍的声音幽幽地响起:“项书记,你知不知道你儿媳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嫁人了?她以前在宁玉村,嫁过一次人,刚过门就克死了她男人,是个晦气寡妇。而且,她在宁玉村的名声不好,听说到处勾搭人。”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磨着楚婉的心。
她和顾骁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项静云,一开始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是因为不敢说,怕打破这份和谐。
再偏心眼都好,郑松萍都是她的母亲,怎么会这么见不得她好?
她为什么要用最恶毒、刻薄的话,来攻击自己的女儿?
从小到大似乎都是这样,自己在意什么,郑松萍就要摧毁什么。
这段时间,一直盘旋在楚婉心头的一个念头,再次浮起。
上一次,她问楚月,她们是否真的是姐妹时,楚月的神色很不自然。
楚婉细想过,可想不明白,她们是双胞胎啊,职工大院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
可现在,再不可思议都好,她都必须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楚婉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看着便宜女儿脸上错愕的表情时,郑松萍的心中突然冒出胜利者的喜悦。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得意,往前几步。
果然,楚婉并没有把自己是寡妇的事情告诉她婆婆,现在把这窗户纸捅破,她们婆媳之间还能有这么好的关系吗?估计家里要闹个鸡飞狗跳了!
郑松萍的眼底有止不住的笑意,挑衅地看着楚婉。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楚婉平静地说。
郑松萍嘴角隐隐约约的笑意僵了一下:“什么?”
“我和楚月——”楚婉斟酌着,尽量用最自然的语气试探,“不是双胞胎。”
楚婉怎么可能知道?她和楚景山说好的,谁都不告诉。就是那次心情不好,她不小心对楚月说漏嘴,可楚月不会说出去。
“你爸说的?”郑松萍的眼皮子一跳。
楚婉的心底咯噔一下,变得慌乱,可还是直直地注视郑松萍的眼睛:“是,他告诉我了。”
郑松萍只迟疑了片刻,就立马找回理智,气愤道:“你和楚月不是双胞胎是什么?你们俩一样大。”
可郑松萍恼羞成怒的语气和刚才心虚的表情,已经证实了一切。
看着这游移不定的目光,楚婉的心凉了半截。
脑海中有太多纷乱的思绪,一时片刻理不清,她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这时,项静云走到楚婉身边。
她却已经没了力气,连头都没有抬起。
郑松萍看着项静云,忽地捂住嘴巴,对楚婉说道:“你婆婆还不知道你二婚的事吧?寡妇的事情,也不知道吗?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告诉她了,一时口快说了出来……都怪我不好。”
郑松萍这装模作样的表情透着满满的虚情假意,可她一点都不在意。
反正楚景山不在,她早就想让楚婉吃瘪了。
可郑松萍没想到,就在自己带着几分欣喜的表情等着楚婉的婆婆质问她时,一切却出乎她的意料。
“我当然知道。”项静云说。
郑松萍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知道婉婉二婚的事,小姑娘在上一段婚姻里受了委屈,现在嫁给我儿子,过得这么好,我为他们俩开心。”项静云冰冷的目光直视着郑松萍,又说道,“倒是你,一口一个克夫,一口一个晦气,在军区传播封建迷信——”
楚婉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项静云。
她知道?
郑松萍的心跳慢了半拍:“我没有,项主任,我就是随口一说。”
“听婉婉说,你们是北城人吧?你爱人在北城一所中学当老师?”项静云慢悠悠道,“我正好要退休了,闲得很,回去就给他们单位上级写一份材料,举报夫妻俩关起门传播封建迷信。”
郑松萍彻底慌了。
她在京市人生地不熟,就算被批评几句也不要紧,可如果楚婉的婆婆真把举报信写到楚景山的学校去,就不一样了。部队领导的举报,学校校长一定会非常着重处理。
到时候,他们俩口子在职工大院的脸面该放在哪里?
而且,现在他们家就靠楚景山的工资维持,如果他的工作受到影响,该怎么办?
“项主任,我真没这个意思,您千万别写举报信!”郑松萍着急地恳求,这才想到楚婉,转头去拉她的手,“楚婉,你和你婆婆说一声,你也知道妈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坏心思……”
可是楚婉却已经直接把自己的手抽开。
项静云笑了:“幸好还有婉婉,婉婉,你知道你爸单位的地址和职工大院的地址吧?”
“知道的。”楚婉说,“我帮您一起写。”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郑松萍浑身僵硬,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
她是想借机挑拨她们婆媳关系的,可到了最后,怎么遭殃的成了自己和楚景山?
此时此刻,她只能立马收拾行李离开军区。
要是走得远远的,楚婉和项主任消了气,兴许就会把写举报信的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