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扶阳似笑非笑地对着陈扶阳和金影道:“若是你今日不将人带走,明日我便带着他入宫。”
“堂姐这是何意?”陈骄阳觉出不对劲儿来。
陈扶阳道:“回去问伦玉,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骄阳到底是个聪明的,愣了片刻便倏然反应过来,她起身谢恩。
陈扶阳却是一笑,转身坐回贵妃椅,悠悠开口:“若是真要谢,便将白净送来公主府。”
陈骄阳又是一怔,沉默后,还是应了下来。
等了几日,未见到白净的身影,陈扶阳心中不耐,她想起梦中的情景,这几日白净似乎会去上宾楼,在帮陈骄阳画游玩图。
哪里是什么游玩图,现在回想起来,陈扶阳不由嗤笑,那分明是白净在帮齐缙王绘制城防图。
陈扶阳来到上宾楼,小二一见到她,便上前道:“客官可是来寻白公子的?”
陈扶阳心里的那份不确定,在此刻豁然明了。
她随着小二来到三楼的包房门口,匀了几个呼吸后,才将门推开。
露台的竹帘卷起,暖春的日光洒在屋中,那席白衣正立房中,背对着他,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那张绝美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极为不真实。
陈扶阳恍若隔世。
二人对视许久,白净终于开口,“扶阳,你也回来了,对么?”
身后房门合上,陈扶阳缓缓上前,她走到白净面前,抬手抚掉他脸上的泪水,颤着声,似是问白净,也似是在自言自语。
“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对么……”
白净拉住她冰冷颤抖的手,陈扶阳一下将手抽回。
白净怔怔地问道:“还在恨我么?”
眼泪顺着陈扶阳的眼角缓缓而落,她抿着唇望着白净,却没有回答他。
白净悬在空中的手,慢慢下落,“回来的第一日,我便去公主府寻你,我看着朱红色大门,却迟迟不敢进。”
他自嘲又无奈地笑道:“前几日,骄阳来寻我,说你点名要见我时,我既高兴,又害怕……”
白净一步一步向陈扶阳走去,“我怕你还在恨我,我怕我们……”
“别过来,”陈扶阳一面摇头,一面向后退,“白净,我从未恨过你,我只恨我自己,我恨我生在帝王家,恨我不能自控……”
她恨她即便知道白净接近她是为了报仇,却还是忍不住爱上了他。
“白净,”陈扶阳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你不必自责,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陈扶阳有担当,不会将自己的过错全部推给别人,如今上天真要让我重新活一次,那么我今日便要将你问清楚。”
陈扶阳面上虽还挂着泪,语气却十分冷静。
白净点头,“你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扶阳问:“重来一世,你可还要复仇?”
白净摇头,“不,扶阳,这一世我愿为自己而活,为你而活。”
陈扶阳不信,继续问“那你娘的仇怎么办?”
“我娘……”白净苦笑一声,“我娘在我出生那日便死了。”
陈扶阳眉头蹙起,“齐王妃不是……”
白净拉出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听,陈扶阳也没客气,当真就坐下了,白净倒了一盏茶给她,“这是你最爱的碧螺春。”
陈扶阳没有喝,一双疑惑的眼睛望着他。
白净也跟着坐下,开始讲述那段乡州的旧事。
上一世陈骄阳曾问他,他是不是她的双生哥哥,白净否认了,他说的是事实。
白净不是陈骄阳的哥哥陈如明,而是收养陈如明那家人的儿子。
他比陈如明年长三岁,从小当陈如明如胞弟,陈如明因为双生子的缘故,自小身子就弱,脸上还有一块儿胎记,同龄的孩童不愿同他玩耍,甚至还嘲笑他。
白净自是教训了那帮孩子,为了不让陈如明自卑,他亲手做了两个面具,一个送给了陈如明,一个戴在他的脸上。
他对陈如明道:“明明不用怕,从今往后,哥哥同你一起。”
陈如明身体日渐硬朗,性子也渐渐放开,然天有不测风云,乡州忽爆瘟疫,白净与陈如明一起倒下。
几日后,他爹红肿着眼,从外归来。
“这是给你们的药,吃了便能好。”
他爹笑着说话,却从一进门开始,便不敢抬眼看他,年少懂事的白净没有问,忍着浑身剧痛,笑着点头。
陈如明望着手中的褐色汤药,不解地问他:“爹爹,为何哥哥没有药喝?”
他爹强忍着眼泪,笑着道:“明明小,明明先喝,哥哥的药还在炉子上熬着呢,一会儿便好。”
陈如明似乎也觉出不对,他哭着推开药,说什么也不喝,他要等哥哥的药熬好了一起喝。
哪里还有多余的药,整个乡州如今便只剩下这一副药,就是已经病重的齐王妃也没有。
齐缙王将这副药交到他手中时,那双疲惫浑浊的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不能愧对王爷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