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别生气,我昨日之所以跳入水中,正是因为这个掉进去了!”
伦玉腼腆一笑,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真丝绢帕,上面绣着一朵精致的梨花。
这条绢帕本来伦玉昨日就要送给陈骄阳,他在湖边踱步时,忍不住取出来看了看,谁知来了一阵邪风,绢帕落入湖中,他想也没想直接跟着跳了进去。
“送我的?”陈骄阳果然被绢帕吸引了注意力,见伦玉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陈骄阳低低责了一句,“绢帕掉了还能捞,实在不行还能买,你跟着跳进去傻不傻?”
伦玉道:“娘子就别怪责我了,快看喜不喜欢?”
陈骄阳一时稀奇,她还从未有过绣着梨花的物件,她将绢帕从盒中取出,抚着那朵梨花问:“为何是朵梨花。”
“这是我特意命人绣的。”在伦玉眼中,陈骄阳的美是独一无二的,她怎么能如寻常女子那样总用牡丹海棠。
“有句诗,娘子可曾听过?”伦玉清了清嗓子,吟道:“一枝梨花压海棠。”
陈骄阳杏眼倏然瞪大,她望着伦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这诗的意思,你可知道?”
伦玉道:“这又不难,就是夸梨花比海棠美呗。”
陈骄阳幽幽叹气,将绢帕又放入了盒中,“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対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枝梨花压海棠。”
伦玉眯着眼想了半天,忽然顿悟,他倏地一下将盒子盖住,“那个啥,这个帕子我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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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广见于明代迄今笔记小说的民间段子,目前发现的最早版本出自明代蒋一葵的《尧山堂外纪》。
诗意是调侃一个年迈的老男人,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
这个“压海棠”的“压”,就是字面意思,压住的压。
所以宝贝们知道什么意思吧……
第31章
街道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马车内气氛尴尬静默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骄阳唇角忽然扬起,满眼皆是笑意,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她强忍了许久, 才没叫自己大笑出声, 以至于憋笑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颤。
片刻后, 陈骄阳玉手轻抬,“罢了,拿给我吧。”
伦玉一时有些发懵,疑惑地看着陈骄阳, “拿什么?”
陈骄阳语气带有几分戏谑地道:“你的小梨花啊。”
伦玉愣了一瞬, 旋即红了脸,他瓮声翁气道:“娘子不许取笑我, 天知道这诗怎么是这个意思, 再说、再说……”
伦玉越说声越小,要不是陈骄阳坐得近,恐怕是听不到了, “我、我才不是什么小梨花, 就算是朵花,那也得是鸡冠花……”
“鸡冠花?”陈骄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就听伦玉继续埋着头,“那可不,再怎么也得是一朵开得正旺的鸡冠花, 压、压……”他眼皮一抬,扫了眼一身牙白长裙的陈骄阳, 迅速道:“压白玉兰。”
陈骄阳略略思忖后,明白过来伦玉在指什么,登时柳眉一竖,“别以为给了银子就能收买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你心里没数么?”
伦玉倏然抬头,一双纯真的亮眸望着脸色颇红的陈骄阳,“我怎么了,我没别的意思啊,娘子是想到什么了呢?”
想到什么?他还敢来反问她!
陈骄阳脸色更红,干脆别过脸,合上眼,“不许再多话,我要休息。”
不一会儿,同福酒楼外,伦府的马车马车刚到,店小二便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呦,世子带着夫人来了,快快里面请!”
迎人的正是上次接待陈骄阳的张旦。
张旦一面将他们往楼上引,一面转身给陈娇阳赔不是,“上次小的也是被世子他们逼得没办法,这才将夫人的房间指给他们了,若是夫人要怪罪小的,小的绝无二话!”
“罢了。”陈娇阳自是知道,出来营生的向来不敢惹权贵,若是伦玉和那帮纨绔们有心刁难他,他日后定不会好过,想至此,陈骄阳倒是觉得张旦蛮可怜,反而应该是伦玉仗势欺人的过错。
这次他们坐在二楼临街的厢房里,这会儿日头正好,外面无风,张旦将竹帘挂上,二人落座便可将主街的热闹尽收眼底。
伦玉倒是不客气,也没问陈骄阳想吃什么,对着张旦就报了一大堆菜名。
张旦走后,他对陈骄阳打着包票道:“娘子放心,今日点的全是适合你口味的菜!”
“口气可不小呢”,陈骄阳不信伦玉知道她的喜好,于是道:“若是今日我吃得不愉快,往后便再也不同你一道出来了。”
伦玉一听这话,连忙就道:“娘子喜好甜口,不喜辣,鱼也不喜,但是喜欢喝鲫鱼豆腐汤……”
他一股脑说一大通,越说越得意,陈骄阳却渐渐敛了神色,别过脸看向窗外。
除了在她身边日日伺候的人外,上一个能把她的习惯记得这样清楚的人,便是她的父亲齐缙王。
也不知这几月时间,爹爹白日还是否像从前一样繁忙,夜里还会不会咳嗽,她园里种的那些花草,可随着天气渐暖而开放。
“还有糖醋鱼,东坡肉……”伦玉说着说着,发觉陈骄阳好像没在听,他抿了抿发干的唇,喝下一盏茶道:“娘子,我可都说对了?”
陈骄阳默默点了下头,却是没有看他。
伦玉笑着道:“对了就好,也不枉我打赏小厨房那么多银子。”
身后青儿也尤为惊讶,伦玉何止是说得对,简直是将陈骄阳往日膳食的细节都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就连她膳后必须步行百步都知道。
见陈骄阳忽然不出声,且眉宇间愁云渐深,伦玉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娘子,想什么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