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始这话说得很委婉,留了三分余地。至少从今天江倦对待长宁刑侦的态度来看,这传言未必是真的。
“什么?你没听说过江副在长宁的事?”袁衾一脸难以置信,“他跟那边闹得你死我活,这事你居然不知道?!”
不过算算时间,萧始是今年年初才以法医的身份进入系统的,又是在雁息入警,对长宁过去的事不了解也是正常。
袁衾生性八卦,不光自己八卦,还拉着别人一起八卦,四下看看没人,把萧始拉进花坛边偏僻的角落,蹲下来小声说道:“那你总该知道江副以前是用江住这个名字在长宁任职的吧?”
“不止是名字,还有身份。”
这一点萧始倒是比谁都清楚。
“对对对,反正他当时是顶替了他哥哥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可能是他哥哥跟长宁那边有什么恩怨吧,他调去禁毒的第一天就让人给了个下马威,那边的黄副支队长以比试的名义当着全队的面打断了江副两根肋骨啊!江副是什么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方肯定使诈了,一帮人欺负新人。可怜了江副啊,在那边肯定遭了不少罪,这么多年,日子肯定不好过。”
萧始如鲠在喉。知道江倦在他不曾参与的过去受了委屈,他比那两根肋骨断在自己身上还难受。
“后来长宁禁毒的支队长高升了,黄副被提上去做了支队长,江副也被提拔做了他的副。反正我听说江副跟长宁禁毒那些人合不来,反倒跟刑侦关系不错,过去那些年都是刑侦照应着他,所以他跟朱队谢副的关系好也是正常的。对了,我听说还有个叫杨霭的刑警,以前也是长宁刑侦的,后来被提到省厅了,在周队手下做事,他跟江副的关系也不错,以前常帮他出头呢。”
“杨霭?”
萧始只知道他和江倦关系近,却没想到会近到这个地步。
他太不了解江倦了,对那人的过去简直一无所知,也难怪那人总是把他往外推。
他和江倦共处的过程中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并且被怨憎填满,这样危如累卵的关系需要重新建立信任和感情,远比初识艰难。
唯一的幸运就是这世道过于苛待江倦,值得他记恨的人太多,萧始只是其中之一,甚至是常会被抛之脑后的那个。
这么想想还真可悲……
“你怎么笑的这么难看?不会是还想报复吧?”袁衾挤着眼睛看他。
“想。”萧始捏捏鼻尖,“那个姓黄的在哪儿?老子要卸了他!”
“这个……有点儿难度。”
袁衾表情扭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因为人已经死了……江湖传言,是江副把他宰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袁衾:江湖传言,江副铁面虬鬓,三头六臂,张牙舞爪,杀人如麻……
萧始:(看着睡着的媳妇儿陷入沉思)……
江倦:(照着镜子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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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意义
“你们在那里聊什么八卦, 闲的没事做了?”
江倦从二楼的办公室窗户探出头来,扔了个纸团正中袁衾油光锃亮的脑袋,一张口就把楼下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两人吓了个激灵。
“还不快上来帮忙。”
“来了!”
萧始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江倦不痛快, 袁衾则纯粹是怕他把自己灭口了。
两人赶紧夹着尾巴钻进一楼大厅, 刚进了门就被里面的低气压感染, 开始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袁衾小声道:“那位是孙晨宇的母亲, 王桂芝。农村妇女,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小儿子没了之后才被大儿子接进城里,可惜没享几天清福, 大儿子也没了。老人家本就身体不好, 患有尿毒症得常年透析, 还得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 身子早就垮了,就指望两个儿子出人头地。现在遇上这么大的打击……以后可怎么办啊。”
王桂芝嘤嘤啜泣的哭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歇斯底里, 骨瘦如柴的她早已没有发作的力气了, 这样一个柔弱又年迈的女人,连向命运叫嚣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萧始也觉着心酸, 推门进入接待室,几个女警和陈薏熳正在安慰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明明非亲非故, 不该有太激烈的共情, 可萧始就是觉着心口发紧, 难受得很。
江倦无声无息在他身后拍了拍他, 在他耳边轻声道:“受不了就别看了, 别到时候哭鼻子, 我还得回过头安慰你。”
萧始苦笑了几下,没有反驳。
江倦进了接待室,接了杯热水递到王桂芝面前,屈膝俯身蹲在她面前,放低了姿态,使得对方不必吃力仰头也能看得见他。
“阿姨您好,我是参与这次案件调查的刑警江倦。”
他的话音放得很轻,语速沉重缓慢,即使是悲痛中神思恍惚的人也能跟上他的节奏。
“很遗憾发生这种不幸,请您节哀。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也无意在您悲痛时往您伤口上撒盐,请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如今能坚持为孙晨宇讨回公道,就只有您了。”
王桂芝泣不成声,哭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两个娃啊……两个娃娃都没了啊!外人都说,是我这个当妈的克死了他们,早知道这样,我还活着干什么,花大钱治病成了孩儿们的负担不说,还把他们都给害死了……”
王桂芝涕泪横流,江倦也不嫌弃她,抽了几张纸巾垫在掌心。
这时王桂芝到了崩溃的临界点,青筋凸起,遍布老年斑的粗糙双手托住江倦的手背,将脸埋进了他的掌心。
哭声被收在他掌中,陈薏熳红了眼圈,躲到一旁去悄悄抹泪了。
“阿姨,您的两个儿子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就是为了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一个家庭缺了任何人都是不完整的,您不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