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在幽长叹息中的,是一段萧始不敢启封的过去。
他鼓起勇气撕裂伤痂,将那血淋淋的真相呈现在了江倦面前。
“……我害怕想起在黑暗里,摸索着在还有余温的血里……抱起我最亲的人。”
江倦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但除了颤动的眼睫,似乎一切如常。
“我不想,再体会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为了能从阎王手里抢回江倦选择学医,也为了重新回到江倦身边,强行克服心理阴影选择了他最恐惧的法医这一职业。
他害怕的细节藏在了很多举动里,包括让池清最先接触需要解剖的遗体,每次解剖都会让江倦或其他人陪同,很少一个人单独进行尸检工作等等。
他害怕的并不是死者,而是死亡本身。
江倦:……决定心疼这狗一秒,就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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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断后
萧始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 仿佛穿越漫长的时间,依然能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纠缠的断发勾在五指之间, 还在往下滴血。
他就那样捧起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收敛了她的遗骨。
他一辈子都没打算回忆, 更不想说出口的, 可到头来,还是挣不脱,躲不过。
他怕的从来不是死者,而是死亡本身。
怕死了。
江倦没有再问。
他知道病逝的谎言只是萧始希望母亲能有的善终, 那人所隐瞒的、背负的, 远比自己看到的更多。
他其实很想问, 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去, 哥哥曾了解过吗?
想法只是转瞬即逝,他意识到那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
江倦向萧始伸出手,犹豫着向他敞开了怀抱, 萧始便一头扑过来压住了他。
就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样, 萧始悄声说道:“他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我不想被你们可怜。”
萧始没哭,但江倦却比看到他流泪还要难受。
只有受过伤才知道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有多痛, 可萧始早就过了他拿着一颗糖, 随便逗逗就能哄好的年纪了。
“我……”江倦的手插进萧始发间, 在他耳畔轻语, “我不知道怎么劝你, 别难过了, 要不你……”
江倦没好意思把话说出口,扭过头去,红着脸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这种心态就像小时候打了小朋友一拳,怕小朋友去给爸妈告状,也让小朋友打回来一拳似的。很幼稚,却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补偿方式。
可每当他突破自己羞耻度的底线时,萧始总能同时突破他对人性认知的下限。
当对方委屈地嘟囔出那一句:“你欺负我,还要占我便宜。”时,江倦是怀疑人生的。
杀狗犯法吗?应该不吧。
方才那一斧子劈下来,怎么就没给这人开瓢呢?
“开玩笑的,不用担心我。”萧始埋在他颈间,“跟你比起来,我这算不了什么。”
“没有这种可比性。人得往前看,不能总瞄着身后有什么。”
但我不一样。我没有未来,能停在原地回首过去的光阴,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仁慈。
江倦咽下去的话,萧始一字不差地领会了。
他就这样抱着江倦,相互汲取着彼此的体温,挨过了最黑的夜,等来了黎明。
天亮时,江倦听到萧始长叹着松了口气。
“抱歉……”江倦轻声道,“我嘴上一直说不怨你不恨你,但心里还是把你放在了加害者的位置上,理所当然地认为你遭的罪吃的苦都是你罪有应得。抱歉,我也是到现在才发现的。”
“你这样会让我无地自容,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在乎。”
萧始发现在江倦铆上倔劲对着干的时候,跟他说话是件非常累人的事。
不像平常那样炸着一身尖刺,他恬淡寡欲又细水长流,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却也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这人生了一身反骨,骨子里就是不妥协,不听劝的倔。
“倦,固执和偏执是不一样的,你总是把账一笔一笔算的那么清楚,其实我们之间没必要到这个地步。”
“要算的。”江倦垂着眼眸,嗓音轻且清,每个字都很通透,“等我死了之后,我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不管你想不想要,我都会给。生前算笔明白账,死了也不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