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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2 / 2)

电光划破死夜,帘子也遮挡不住的强光,映明了屋里一双人。

萧始猛然站了起来,几步冲到背对着他的江倦身后,心中有疑惑急于求解,却不敢伸出手去触碰那人的背影。

“你迟早都要知道的,我也不瞒你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不是替我去的,是替你。只不过最初得到消息想帮你的人是我,所以哥哥理所当然是我害死的。”

江倦握着杯子的手轻颤着,水面随之波动,泛起了涟漪,他索性憋着口气一饮而尽,“但我没……”

还没说完,就感到身子一沉。

背后的人缓缓地,缓缓地跪在他脚下,额头抵着他的腰,泪如雨下。

“……没后悔过。”江倦觉得自己过去十年的苦,都在这一声中叹尽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这段真相的公开非但没让他觉得释然,反而感到心口被重坠,更加透不过气。

连他自己都还没做好让萧始知道这一切的准备。

他没指望能瞒那人一辈子,但不该这么突然。

原本他恶毒地想,如果自己死后萧始才得知当年的真相,余生都被愧疚与悔恨折磨却无从弥补,也算偿了他心里的怨。

他从来就不期待,也不稀罕萧始的补偿。

但此刻,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觉得于心不忍。

可别是被虐出毛病,斯德哥尔摩了。

“……他给了我两条命,你替我背了十年的债,欠你们的,我这辈子都还不起……可我都对你做了什么啊……”

萧始泣不成声,环抱着江倦,哭得声嘶力竭。

江倦从没见过他崩溃到这个地步,即使是江住走后不久的那段日子,萧始也只是红着眼眶,像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歇斯底里,无理取闹,可他从没在自己面前流过泪。

唯独一次。

只有那一次在激烈的事后,半梦半醒间,酩酊大醉的他哭着说些江倦想都不敢想的醉话。

——对不起,倦,真的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

——可我太没用了,我一直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我必须恨一个人,抱歉,我选了你……

都说酒后吐真言,江倦觉得过去那些年自己不曾恨过萧始,可能也与此有关。

可是这一次,萧始却仿佛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剩哭泣的本能,也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江倦舌根发苦,连开口这样简单的反应都变得无比艰难,索性便用萧始的话反过来安慰他了:“都过去了,萧始,让它过去吧。”

在那含糊的痛哭声中,他听到了“对不起……”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这三个字。

怕到过去三千多个长夜不敢入眠,圆睁着双眼在无垠的黑暗中熬到天光乍现。

江倦回过身来,他想拉开萧始的手,可他每放开一次,萧始都会再次扑上来搂得更紧,让他寸步难行。

江倦动弹不得,也狠不下心推开伤心欲绝的萧始,他的手在空中悬停许久,到底还是落在萧始头上,揉了揉他的卷毛。

“好了,我就不安慰你了,你自己想开点。我们不需要你的歉意,也不需要你赎罪和补偿。为你做这些事,从来就没人期待过回报,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在意你的人最大的尊重了。”

他伸手捞了萧始一把,“起来吧,别跪了。他要是还在,又得说我欺负你了。”

萧始起了身,却没有给他逃开的机会,紧逼几步把他顶在墙上,死死抱着他不放。

好像这一撒手……就再也找不见他了似的。

江倦仰头看着吊灯,心里暗骂自己太心软,身体不听话地抬了手,轻拍着萧始,将他泪涔涔的脸按在肩头,任那温热的泪滴滑进领口,湿了大片。

“算了,不劝你了,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死的应该是我才对,为什么替我死的是江住?”

泫然泣后,萧始嗓音低沉沙哑,听起来有些陌生,“害死他的人是我,该是我对他的死负责,该是我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该是我遍体鳞伤肝胆俱裂……可你替我背负了十年,我却还将那样的痛苦强加于你,折磨了你那么久……这太不公平了,对你们……太不公平。”

“你错了,没有什么人是应该死的,这世上也没有公平,大多数人再怎么痛再怎么苦也要坚持走下去,是因为做选择题的人是自己,没有回头路。但你是个例外。”

江倦闭上眼,咬了咬干涩的嘴唇,这一次坦白才是真正的释然:“……你的路,是我替你选的,我得对你负责……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第117章 画牢

屋外大雨淅淅沥沥, 时不时伴着一声惊雷,原本死寂的夜因此喧嚣起来,吵得人心乱难眠。

江倦翻来覆去睡不着, 两眼睁得老大, 比白天还清醒, 看着床边台灯的暖光, 忽觉有些刺眼,刚伸出手就被坐在床边的萧始握住了。

“还是睡不着?”

江倦眉头皱得很紧,那种彻夜不能入眠的不适又来了。

按照往常的经验,只要萧始也躺在他身边, 这种症状多少会有缓解, 可能今晚他们不适合睡在一起。

于是江倦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给我点药吧, 安定、镇静都行, 我想睡会儿。”

他脸色很差,白得没有活人气, 眼底泛着淡淡的青,看着就难受。